是夜,裴府挂起了白灯笼。
李景浩一袭素衣,顶风冒雪而来。
“大人放心。”
燃起的黄纸烫了手,顾七惊得回神,而后长舒口气。
在这之前,一颗心总是不踏实的。
要想保柳湘凝平安,就得彻底断了自己和她的关系。也只有她“死了”,才不会被胁迫利用。
早先与元哲争求姻缘时,唐鹤曾提出到断情崖比试。虽未果,自己却特地跑到断情崖,将周围细看了看。
那崖底,有活水。若从上跌落,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下下策,也是至险的一招。
“嗯。”顾七故作冷漠,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伤势如何?”
“呛了几口水,晏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李景浩眉头紧锁,压着声音应道,“摔下来的时候,磕破了头,醒来之后,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m..la
她抬起头,望着眼前空空的棺材,陷入沉思:若当真如此,倒也便宜。今日见周护,他那般着急,怕不只是朋友之义。如能在临走前,全一段姻缘……直言恐周护不肯,还需想个法子才是。
“李大人。”
“嗯?”李景浩弯下身来,细细听着。
“烦你再跑一趟,给晏楚荣递句话,”顾七在灵堂跪坐,神色淡然,声音空洞而缥缈,“就说……耳聋眼盲不得语,安稳顺遂过一生。”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模样未变,还是那个柔弱书生相,可火光映照下的一张脸,竟隐隐透着几分阴刻。
实在不能明白,这一出大戏,唱给谁看。既选择救人,又为何要如此折磨?
“未免……”迎上清冷双眸,李景浩不禁打个冷颤,生将“太过狠毒”之语咽回肚中,埋着头走出灵堂。
空荡荡的院子,静得能听到落雪声。
顾七抚过伤口,将怀中信纸掏了出来。方正的信纸上,只落下两个大字:“速归。”
这是韩子征的笔迹。
他远在边疆,能如此轻松地,将消息递进来。自己却不知道,送信的是何人,更不知,那人是何时、何地近的身。只在更换衣衫的时候,发现袖口中的信,还险些被秋桑看了去。
这般人物,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顾七不由得想起元哲来,顿时心乱如麻。
身为暗棋,不应叛主,更何况,韩子征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可身为澜国子民,又如何能对国家危难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