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许多的土地和宅邸其实价格已经在跌了,各大钱庄又在争相筹银,这个时候发卖,简直就是亏到姥姥家了。
张安世龇牙道:“可我现在就要呢?”
“这……”
张安世道:“若是拿不出,你们钱庄等着倒闭吧!不只如此,若是让外头的商户知道,你们兑不出银子来,只怕许多人都要登门挤兑,你应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张安世这话就犹如一道惊雷。
杨抚倒吸一口凉气,额上大汗淋漓,一个张安世已经难以应付了,若是再传出钱庄里没有银子的消息出去,只怕不少人都要冲来。届时,四海钱庄非要垮掉不可了。
“我……我……”杨抚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最后深吸一口气道:“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会筹措十万两银子……”
“我对银子没兴趣。”张安世笑了笑道:“现在我只想要你死。”
杨抚打了个寒颤,当一个人如果当着面告诉你,他不在乎银子的时候,那么极有可能,他要掠夺的东西,就可能比钱更珍贵了。
杨抚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地稳住心神,突然看向张安世道:“承恩伯,伯爷,您……高抬贵手。”
张安世道:“你拿着我的银子,去资助那些奸商,炒高桐油,你现在却告诉我,要我高抬贵手?这些人炒高了桐油,朝廷却要向安南进兵,我来问你,你要置将士们于何地?”
“我……我……”
张安世道:“你这钱庄,关门吧,别开了。”
说罢,张安世转身要走。
杨抚慌了,一把扯住了张安世的袖子,急忙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
张安世从容地看着他道:“你想怎么商量?”
杨抚讨好似的道:“我这里有许多的地,还有许多抵押的……”
张安世摇头:“据我所知,就算人家抵押在这里,那也是在限定的日子之内还不上银子,你们才可以做主发卖,没有一两个月时间,只怕也不成吧?”
杨抚焦急地道:“那承恩伯想如何?”
“我看你这钱庄不错。”张安世笑了笑道,只是这话就显得有点厚颜无耻了。
杨抚似乎早有预感,可现在听到张安世真真切切地说出来,还是有些眩晕。
“不如这样,我那五万两银子不要了,这四海钱庄,咱们二八开吧!不只如此,若是你这里储银不够,放心,我有的是银子,保证若是有人想要挤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如何?”
杨抚一脸为难:“伯爷,咱们钱庄,可是百年老店,无论是商誉,还是……家底,都是极丰厚的。何况……还有这么多的抵押物,虽然一时难以周转,可只五万两银子,就拿走两成……这……这……”
张安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只拿走两成,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说的是我八你二,我得八成!你真以为我是小孩子,好湖弄是不是?你这钱庄,眼看就要关门了,我来救你,你还想要得八成?”
杨抚:“……”
杨抚只觉得眩晕,原来是这样的二八。
这不是抢吗?
张安世接着道:“当然,若是你有本事,能够应付挤兑,那当我这句话没有说过。还有,告诉你背后的那些人……只有这个条件,你们要嘛拿两成走,要嘛……就一个子儿也没有,我张安世给你们留有余地,已算是客气了,谁教我心善!入你娘的,你还想把我当傻瓜。”
杨抚失魂落魄。
张安世已不理他了,只道:“明日我还来。”
大手一挥,对朱勇三人道:“走,去下一家。”
当日……张安世走遍了十三家钱庄。
只有两家钱庄,能筹出银子来。
这一夜,注定了许多人要渡过一个无眠夜。
那张安世绝对是抢。
杨抚连夜走访了许多人家,他希望相同行拆借银子。
可眼下,几乎所有的同行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拆借?
于是,他便又不得不去寻一些幕后的合股股东。
众人足足商议了一夜,固然有人拍着桌子痛骂张安世落井下石,可到了次日清早……
一个可怕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许多钱庄没有银子了。
这一下子,将不少曾在此储银的商户和人家,都吓得清早便出现在了各大钱庄外头。
杨抚心知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选择,在和一些幕后之人发泄般的狠狠骂了张安世祖宗十八代之后,便匆匆抵达了栖霞渡口。
张安世见了杨抚,彼此见礼,今日的张安世,一改昨日的凶神恶煞,居然彬彬有礼起来。
杨抚叹气道:“现在钱庄外头,有不少人想要兑付银子……”
张安世道:“这个好说,可以不需要利息,从我张家这里拆借,需要多少,我张家出得起。”
杨抚苦着脸道:“至于昨日承恩伯提出来的条件,小人倒是和一些合伙之人议了议,可以出让……只是……只是……能否三七?二八太过了。”
张安世端着茶盏,感慨道:“哎,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可若是三七,我便亏了,我可是在里头投了五万两真金白银呢。”
杨抚心里又忍不住骂起了张安世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却努力地摆出笑容可掬的样子:“权当是承恩伯您高抬贵手。”
张安世摇摇头:“不成,八成就是八成,没有八成,我也没办法向上头交代,你以为这是我张安世一个人的买卖?”
此言一出,杨抚心里大惊。
张安世的身份,已经非同凡响了,可若是还有他无法交代的人,那么这个人是谁?
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杨抚心跳开始加速,沉吟了很久,居然再没多说什么,很利落地道:“懂了,那就八成,小的们……便拿二成。”
他很干脆,到了这个时候,这其实已经最好的方桉了。
说难听一点,如张安世所言,没有将他吃干榨净,还真是张安世这个人具有极高的道德感,是个有善心的人。
送走了杨抚,朱金匆匆而来:“来福钱庄的东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