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乐了,这些宅邸,现在肯定没有他的份,他已经分了宅子了,可朱金依旧喜不自胜的样子。
他心里很清楚一个道理,侯爷对寻常的校尉和商行的雇员都这样好,将来还能亏待了他朱金吗?
朱金道:“不心疼,小的是在想,这详细的布告若是张贴出去,只怕上上下下,都要乐死。对了,这一片住宅,都以侯府为中心来建吗?”
张安世斩钉截铁地道:“对,围着侯府来规划,侯府外头,正好再修一个广场……”
朱金不由提醒道:“侯爷您就不担心,这过于喧闹?”
张安世心里乐了。喧闹?我巴不得扎堆住着呢!
这侯府单靠高墙和岗哨是没有用的,数万户以侯府为圆心拓展开来,这数万户人,就等于是张家无形的一道城墙。
想想看,外头是数万户未来十几万与张家休戚与共的人,这岂不等于是给张家都了一道城墙?有了这个,他这侯府,才算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了。
张安世道:“除此之外,还有安南卫……”
顿了顿,接着道:“安南卫这些日子就要招募了,除了一部分留在侯府岗哨作为内卫使用之外,在这新建的街坊附近,也要建几个岗亭,负责维持这里头的治安和安防,杜绝宵小。这样吧,我奏报陛下,将这安南卫分三个百户所,一个专司护卫张家。另外两个,分为东西两个百户,让他们巡街,有备才能无患。”
朱金点头道:“是。”
到了下午,却有人来拜访,竟是姚广孝来了。
张安世哪里敢怠慢,自然是亲自去迎接。
一听说姚广孝来,他心里其实有些紧张,于是见到姚广孝,张安世便道:“姚师傅……”
姚广孝道:“阿弥陀佛,好啦,你我不必这样客气。”
他拉着张安世的手,显得很亲昵:“这几日,贫僧一直惦记着你。”
张安世脸色微微一变,干笑道:“我……我也惦记着姚师傅。”
姚广孝大笑道:“所以说,这便是你我的缘分。对啦,听说赵王重病,你知道吗?”
张安世道:“不知道。”
姚广孝倒是毫不忌讳地道:“你一定在想,赵王这一定是装病。”
张安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无法确认姚广孝的真实目的。
姚广孝道:“太子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已去了赵王府几趟了,哎……这样的慈悲之心,便是贫僧,也不禁为之折服。”
张安世道:“姐夫宽厚,不像你我。”
姚广孝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安世道:“你就是你,别拉扯贫僧,贫僧现在转了性子,年纪大啦,要开始积攒功德了。”
张安世道:“功德这说法,我不认同,功德又不是做滥好人。这就好像放生一样,你放生一只兔子要功德,可你却将豺狼虎豹或者毒蛇放生出去,这哪里是功德?这是缺大德!”
姚广孝微笑道:“哎呀,安南侯说话,总是甚合贫僧之意。听闻你这儿,学风甚好,如今栖霞大大小小学堂,已有三十九间,是吗?”
张安世道:“除了官校学堂是锦衣卫办的,其余的,都是坊间自行筹建,或是乡学,或是族学,水平参差不齐。”
姚广孝道:“这些日子,贫僧总想在栖霞走一走,看一看。”
张安世道:“那我领着师傅走一遭。”
当即,他便领着姚广孝至官校学堂。
官校学堂里,学风肃然,因为课业繁重,所以就是卯时开始进学,学到申时三刻,也就是傍晚的时候。
姚广孝转了一圈后,道:“这学堂颇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姚广孝道:“四书五经,都靠自学,可在这儿,课业却更繁重了。”
这倒是真的,四书五经的内容,除了蒙学之外,绝大多数所谓儒学学堂,背诵的内容最多,自己熟读即可,至于写文章的技巧,没家底的只好自己摸索,可有家底的,往往是聘请名师,亲自辅导。
而像官校学堂这般,直接一个课室数十人集合一起上课,专门进行讲解,随后布置作业的却是很少。
“可惜这里教习们所教授的,贫僧也不甚懂。”
张安世笑道:“姚师傅已经功成名就,懂与不懂,都没有关系了。”
“学海无涯嘛。”姚广孝今日格外的亲热,就差点要宣布张安世是他异父同母的亲兄弟了。
这令张安世愈发的惴惴不安。
走至学堂的校场,姚广孝突的皱眉,道:“此处,为何不立一个圣人像?”
张安世诧异道:“圣人像,是他们儒生的事,和我这官校学堂有什么相干?”
姚广孝微笑道:“哎呀,安南侯,你太老实了,孔圣人都死了近两千年,你立什么像,他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不成?”
张安世略带着不解地看着姚广孝道:“姚师傅不妨把话说明白一些。”
姚广孝别具深意地看着张安世道:“你听闻过白莲教吗?”
张安世可不喜欢耗费半天乱猜一通,干脆地道:“还请姚师傅明示。”
“这白莲教,也自称自己乃是释迦摩尼的弟子。”姚广孝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你懂贫僧的意思了吧?”
张安世眼眸微微一张,咬牙切齿地道:“我张安世乃忠臣,不是那种会党。”
姚广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哎呀,贫僧只是打一个比方而已,你激动个什么?其实这都是一样的意思,孔圣人已死了,他现在说了不算数,谁是孔圣人门下的嫡传,比的是谁的声音更响,在此立一座圣人凋像,可令你这官校学堂,将来更少一些麻烦。”
张安世道:“我这儿所学的东西,可不指望一个作古之人,来为我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