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王妃眨眨眼,泪水便如珠帘一般落了下来。
疼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其实就是阑尾坏疽和穿孔的程度了。
也幸好手术做得好。
这阑尾坏疽和穿孔时,疼痛是十分剧烈的,如果疼痛只有十分,那么这种情况之下,疼痛会在八分左右,已经属于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了。
大抵,可以相当于被一遍遍的凌迟。
张安世如实道:“开了刀,肯定是疼的,不过……这坏的东西,切了出来,所以理应这个时候,只是刀口疼。”
赵王妃情真意切地道:“那……那他还能活吗?”
“现在有七八分把握了。”
一听七八分,赵王妃似乎看到了希望:“可往后,若是下腹还疼得像刀割一般怎么办?”
张安世道:“以后不会疼了。”
“真……真的……”赵王妃是亲眼见证朱高燧饱受阑尾疼痛之苦的,晓得这病发作起来是何等的厉害。
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张安世给她一个笃定的表情。
而后……便听厢房里隐约传出声音:“我……我饿……”
这是赵王的声音。
果然还活着。
赵王妃骤然之间,泪如雨下,连忙擦拭,便回头呵斥宦官和宫娥:“都死了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膳食?”
倒是一个宦官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娘娘,不知殿下有什么需要忌口?”
赵王妃道:“是准备我家安世的膳食,他来了赵王府,日上三竿,肯定肚子饿了,殿下的膳食,自有大夫们料理。”
宦官们听罢,这才各自忙碌去了。
…………
紫禁城里。
朱棣心神不宁。
解缙几个要觐见,他直接让亦失哈挡驾了,教他们回去文渊阁各司其职。
其实解缙几个,并非真正是想见朱棣,觐见只是一种试探而已。
若是陛下来见,说明陛下尚且还没有这样悲痛。
可现在既然挡驾,国家大事都丢到了一边,唯一的可能就是,外间的流言蜚语是真的。
赵王殿下……只怕真要薨了。
解缙几个,原路返回文渊阁。
现在大明的局面,几乎可以抵定了。
赵王若是薨了,而汉王又获罪。
太子殿下的地位,可谓是固若金汤。
这反而让百官心中失落。
其实百官最喜欢的,恰恰是皇子争斗,虽然每一次争斗,都有许多人涌出来,痛心疾首,并且极力支持太子。
可是……太子能顺利登基是一回事,大家支持太子登基却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可以说,太子成为皇帝,完全是祖宗之法的功劳。
可后者,却是大臣们的功劳。
有了这些功劳,到了新朝,就算没有占一个好位置,新皇帝念在以往的恩情,也往往会显得宽容,一般情况,不会对大臣过于苛刻。
是以,历史上的仁君,并且任用从前的大臣们为自己的肱骨的,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登基时有争议的。
当然……某些变态另论。
不过解缙没有多说什么,越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小心。
而在宫中,朱棣显得有些忧虑,他最忧虑的并不是朱高燧,恰是他的发妻徐皇后。
于是便索性陪在她的一旁,见徐皇后也强忍着心绪不宁,勉强地提起兴趣做着女红。
朱棣勉强笑道:“要不,我们在此走动走动吧,来了紫禁城这么些年,平日里不是文楼就是寝殿……反是无趣。”
徐皇后自是知道朱棣的心思,多年夫妻,她还有什么不了解他的呢?他这是想要给她排解忧愁呢!
于是起身便道:“好。”
二人缓步出了寝殿,宦官们正要尾随,朱棣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宦官们退下。
当下,夫妇二人漫无目的地在这宫中游走。
其实彼此都有心事,对这御园里的景色,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不过是……彼此希望对方宽心罢了。
走着走着,却不知到了何处,连朱棣自己都迷路了。
他失笑,低声道:“哎……这个家……太大了。”
正说着……要与徐皇后穿过一个月洞。
那月洞里头,却传出几个宦官的滴咕声。
“听说了没有,赵王薨了。”
朱棣听到这动静,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却是驻足不动。
徐皇后凝眉,站在朱棣的身边,在此刻,万千愁绪也涌入心头。
那月洞里头的一个宦官又道:“昨日,安南侯给赵王殿下开膛破肚,我听说……是得了太子殿下的授意,这是分明……要害死赵王殿下啊。”
“啊……可咱却听说,太子殿下得知赵王殿下病重,忧虑得不得了,这十几日的功夫,就已去探望了七八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