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上一次,桐油囤货居奇被张安世打掉之后,不少人开始老实安分了许多。
这种普遍性的囤货,本质上只是一种完全出自于内心的担忧罢了。
现如今……粮食渐渐又在市场上开始流动起来。
虽然对于江西的灾情,依旧还是杯水车薪,不过……各种较为有利的因素叠加,倒也缓解了不少灾情的影响。
商行这边又发了几万石粮食去,在市场上又买了一些,继续预备运粮。
同时……商行派人,往江西布政使司各府招募了一些壮丁,也免得有人无序地逃荒,索性直接招揽。
毕竟农庄需要人,再加上张安世这边也要扩充一些护卫,至于未来出海,也需要事先培育一些人才。
这江西乃是人杰地灵之地,所谓人杰地灵,就因为一般情况之下,没有什么大的灾荒,而且土地较为肥沃,物产也丰饶,再加上文风鼎盛,诸多因素的影响。
因此相较于天下其他的各省,在这个时代,识字率格外的高。
这其实也是科举为何江西能独占鳌头的原因,毕竟……有了足够的数量,才能引发质变。
现如今,张安世从这里招募青壮七千余人,其中识字的,竟高达上千人。
朱金开始忙碌,根据不同情况,分派人力,有的送农庄给邓健用,有的丢去造船,识字的,一概暂先进入官校学堂预备船工学堂里进行学习。
再加上商行也需要各种的人力,这一批人力虽多,却也勉强能吃下。
当然,这样的做法,并非没有引起质疑。
人力一下子被吸走这么多,灾荒的时候,固然是有好处的,少一张口嘛。
可灾荒之后呢?土地总要耕种吧,佃户需要雇佣吧!这必然会在将来,引发人力的紧缺!
这对于当地的士绅而言,可不是好事。
可胳膊拗不过大腿,商行过去,可不只是一些掌柜带着伙计去招人的。
若只是商行的名义,当地的士绅都是地头蛇,你敢来,他就总能变着花样,突然让你住的客栈起火,或者是在你半道上遇到土匪,又或者渡河过江时沉船。
这样的事,在这个时代,早就屡见不鲜了。
可商行的人,不但有内千户所的人陪同,当地的锦衣卫驻扎于此的人,负责接应。
人还未到,当地的锦衣卫,便给各家豪强发了驾贴,让他们走一趟,坐下来,喝喝茶,聊了聊天。
据说从这锦衣卫那儿出来的时候,这些在乡间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们,都吓得冷汗将后襟打湿了。
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这个时代,其实根本就没有单纯的买卖。
道路不宁,土匪多如牛毛,士绅把持乡里,官府就是土皇帝,运输不便,这就导致,几乎所有的商贾背后,其实都是背靠着大树。
只不过是看靠谁家的大树罢了,有的是官宦之家,有的是某地的大士绅。
栖霞商行比较狠,它背后是宫中,是东宫,还有内千户所。
单单这一条,就足以让任何地头蛇,都变成毛毛虫了。
当然,也会有一些不开眼的!但只要抓着这种出头鸟,按着摩擦几次,大家也就敢怒不敢言了。
“公子……”
邓健来见了张安世。
张安世笑着道:“怎么样,农庄那边妥当了吗?”
邓健道:“妥当了,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他感激涕零地看着张安世道:“现在人手比较充裕,今年要开垦出许多的土地来,今年试一试能否二熟,明年则拿真正的良种,大规模地在栖霞种植。”
张安世感慨地道:“不容易啊!不过你现在已是侍郎,凡事不必亲力亲为了,抓住紧要的事,自己培养几个得力的干将才成,如若不然,你吃不消的。”
邓健眼眶微红:“哎……这几日都是晕乎乎的,就好像走在云端一样,思来想去……咱……不,我算个什么啊,还不是公子抬举我?这些日子,许多人都来祝贺,我人在农庄,他们进不来,他们便去我继子那儿……”
张安世道:“你那继子,多少年纪?”
邓健道:“十六岁。”
张安世不由道:“这个年纪,未必能学好,将来若是学不好,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邓健眼眸微微一张,道:“公子的意思是……”
张安世道:“我来收拾他,先进预备学堂里去,若是有本事,再进官校学堂。”
邓健眼睛勐地一亮,随即就道:“好,听公子的。”
张安世又道:“我现在是世侯,你也是世侯,以后我们是平辈了,你也不必再称我什么公子,听着怪怪的。”
邓健摇了摇头道:“做人不能忘本,忘了本,那还是人吗?我从前对公子多有误会,也有不少的怨言,现在想起来,真是羞愧难当。”
张安世乐了:“好啦,好啦,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毕竟是你看大的嘛,哈哈……好啦,我现在可忙得很,得给陛下去献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