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儒阁里已是乱做了一团。
许多人一脸发懵。
这一下子,真的一丁点的雅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所有人,都涌至回廊。
这群儒阁,本就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
从这里俯瞰,所有的江景,都可谓是一览无余。
可越是因为一览无余,才越让人觉得恐惧。
因为站在这里的人,他们见不得这些。
“这……这……这是暗度陈仓的把戏!这样的把戏,老夫见得多了!”
有人大呼一声。
其余之人,似乎也纷纷道:“对对对,哪里有这么多的粮船,简直就是开玩笑。根本没有可能。”
“看来……是有人急了!哈哈……急了好,急了好。”
许多人开始哄笑。
张太公脑子晕乎乎的,他也跟着笑,觉得……可能还真只是一个新的把戏,是为了降粮价的手段而已,鬼知道那些船里装着的是什么。
可是……虽是这样想,张太公内心深处,却莫名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要知道,他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粮上了。
其他的不说,最可怕的还是欠款,欠款其实并不多,不过区区两万两银子而已。
像张太公这样的人家,只要好好地经营几年,筹措这些银子,不过是小问题。
可真正的问题就在于……一旦这个资金链断掉了,找不到银子堵上这个窟窿,可就要出大事了。
所谓的家大业大,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即便是士绅,若是流动资金一断,哪怕你有价值十万百万的产业,也可能会因为区区数万两银子直接暴毙。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李先生,李先生……”张太公开始四处寻人,等李秀才连忙上前,他皱着眉头,低声滴咕道:“去,去看看,现在粮价多少了。”
“是,学生这便去。”
其余之人也在呼朋唤友,或是吩咐自己的小厮,或者是拜托其他人。
虽说大家已给这些粮船做出了解释,可是解释是一回事,粮价的涨跌又是另一回事。
“这定是贼子的阴谋诡计,就是要我等自乱阵脚。诸公,不要慌,一旦慌了,若是立即贱卖,就中了这贼子的奸计了。我等……只要不卖,谁也不能如何,这南直隶的粮,就尽都操持在我等手里……”
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呼。
众人轰然道:“自然,不可让贼子得逞了。”
“太平府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粮。”
“我听人说,胡公去了太平府一趟,都哭了,叹民生多艰,叹百姓疾苦。”
群儒阁里。
朱棣等人端坐着,纹丝不动。
只有站在离朱棣不远处的胡广,战战兢兢的……他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哭了。
可人家说的煞有介事,有鼻子有眼呢!
胡广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一旁的杨荣。
杨荣朝他微微一笑,这令胡广更觉得辣眼睛。
他陡然有一种感觉……可能……会不会可能杨公真的是对的?
没有人再理睬诗词歌赋了。
许多人就如无头苍蝇一般。
就在这混乱的时候,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呼道:“不得了,不得了,粮价骤跌,粮价骤跌……回到五两银子了,回到五两银子了。”
许多人懵了。
五两银子?
那是四五天前的价钱!这一下子,跌的可是不少。
“呵……”那个周举人此时中气十足,他大喝一声,带着讥讽之色道:“这些手段,是骗不到我等的,五两银子,我等依旧大赚,我的粮,是均价三两银子买来的,沉住气……便无碍……”
他这般一说,众人轰然说好。
只是说完这话后,周举人却是将自己带来的书童拉拽到了一边,低声吩咐:“快,快,回去告诉吾儿,立即售卖粮食,五两银子一石,有多少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