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安世来,朱棣只抬抬头:“来人,念给张卿听一听。”
亦失哈听罢,便拿起了奏疏,念道:“臣安南副总督刘宪奏曰。”
原本安南的副总督乃是杨士奇,而如今,杨士奇去了新洲为总督,这刘宪便继任。
“大明对暹罗,摒弃前嫌,于是派出鸡鸣寺僧人入暹罗修好,本意乃使暹罗王知大明恩德,幡然悔悟,自此俯首臣服,奈何暹罗王非但不如此,竟敢……”
张安世连忙道:“陛下,这件事,臣已知道了。”
朱棣道:“朕要御驾亲征,卿家说不可。可为何锦衣卫竟在暗中安排僧人往那暹罗去议和?议和也就罢了,结果却被暹罗人拒绝入境,使我大明蒙羞,朕……得知此事,真是如鲠在喉,朕堂堂天子,脸面何存?这是朱?那个小子的主意吧?”
张安世道:“陛下……”
朱棣摇摇头:“你不要总为他说好话,他年少丧父,好,朕是他的兄长,养着他。他觉得宫里不好,那也好,为了磨砺他,那便让他去官校学堂。他不想就藩,朕也依他,让他进入锦衣卫。他想干大事,既是张卿推举,朕也答应。无论如何,他总是朕的幼弟,为人兄长的,忍让一二,也无可厚非。可是擅自媾和,且还让暹罗王如此羞辱,这……哎……”
朱棣此时的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于是张安世忙道:“这是尹王殿下的计谋。”
“他有个鸟计谋。”朱棣恼怒地道。
张安世:“……”
朱棣挥了挥手:“现在安南那边,很是不满,上奏来说……现在拖延了这么久,还不如继续进兵……”
张安世是了解朱高煦的,这位汉王殿下,怕是在安南,已经急得如热锅蚂蚁。恨不得赶紧继续提兵,杀进暹罗去了。
也就是因为锦衣卫接手,使他不得不忍耐罢了。
可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因此表面上是副总督上奏,只怕这就是整个总督府的意思了。
当然,朱高煦也不是傻瓜,他才不会傻到自己提兵去上呢,这暹罗王也不是小角色,是以,朱高煦此番,怕是希望陛下下旨,然后海外诸藩王,一起抄家伙上吧。
何况,现在沉王的腿伤已经大好,若是进展不顺利,沉王还可以断后。
只见朱棣接着道:“朕本意想要亲征,不过区区暹罗,确实不宜大动干戈。是以,朕打算命诸王合力进兵,赵王、周王、沉王、唐王、宁王都已上书,磨刀霍霍,朕打算,给他们一次机会,朕这边呢,给他们提供一些军资,栖霞那儿,多供应一些火器,你看如何?”
张安世道:“陛下,诸王在海外各镇,带去的人马并不多,他们既要弹压周遭的土人,哪里还有余力,抽调大量的兵马远赴暹罗,臣倒觉得,还以为锦衣卫这边……更为稳妥。”
朱棣若有所思,便道:“金卿乃兵部尚书,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
金忠想了想,其实觉得只要陛下不亲征,其他都好说,那尹王确实不太靠谱,而诸王进兵,朝廷这边反正也不必损失什么。
于是他道:“陛下高见,而威国公,也历来有远见卓识,臣以为,陛下明察秋毫,而威国公的法子,也有道理。”
朱棣忍不住道:“到底什么意思?”
“这……”金忠道:“当然陛下更技高一筹。”
朱棣不禁道:“朕看你不像测字的出身,倒像是做宦官的。”
金忠居然乐了,道:“陛下,臣测字可也,侍奉陛下亦可也。”
他这一番话,令朱棣忍俊不禁,笑着道:“娘的,朕的大臣,怎的没几个正形呢。”
说罢,他道:“罢了,朱?那个小子,朕只是想想他,就有点生气了,可不管如何,这也是朕的兄弟,湖涂是湖涂了一点,难得张卿家还总是为他美言。”
…………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快报,连同着一个匣子,通过急递铺,八百里加急,火速抵达了栖霞。
那传信的骑士,呼啸而过,径直打马进入了特种千户所。
等到了千户所衙堂,这骑士几乎坠马,却早有校尉将他的马牵住,有人扶着他下马。
这个显得疲倦至极,气喘吁吁地道:“加急,加急……”
紧接着,此人便被人架着进入了朱?的值房。
朱?道:“是重要军情?”
一般的军情,虽然加急,却只是送往军情百户所里进行甄别分拣。
而这种要求千户直接拆阅的,往往是最重要的消息。
“请千户过目。”
一封书信送到了朱?的面前。
朱?拆开一看,面上却没有多少变化,却只是道:“果然……是这个人。”
朱?接着看向来人道:“书信中的东西呢?”
这人取下了一个包袱,奉上。
这包袱拆开,是两个匣子,其中一个大匣子,有人揭开,随即……一个人头便立即让朱?侧过脸去。
他和张安世一样,心善,不忍看这样的场面。
另一个小匣子,却是一枚金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