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你的嘴利,还是朕的刀利(1 / 4)

朱棣面色平静。

他已经没有什么怒火了。

身为帝王而言,与其愤怒,倒不如在此时,思考眼前徐奇这般人的危害以及影响。

所以,徐奇愤怒地为自己辩护,朱棣却是心如止水,只冷漠地看着徐奇,继续一言不发。

徐奇继续着自己的表演,神情甚是悲戚地道:“臣入朝以来,可算是兢兢业业,颇有官声,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臣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说到此处,徐奇咬牙切齿:“臣忝为布政使,保一方的平安,江西布政使司上下,也算是富庶,百姓们安居乐业。可此后呢?此后直隶新政,天下动荡,陛下可知,直隶新政之后,人心浮动到了何等的地步吗?”

说到这里,徐奇开始放声咆孝:“多少人不再思生产,生产又有何用,谁晓得有朝一日,朝廷不会在江西也故技重施,没收良善百姓的土地?至于其他的百姓,也日渐刁滑,抗租的,退租的,不计其数。甚至有人,舍弃租田,携老扶幼,竟往直隶去。江西各个府县,不知多少田地荒芜,更不知多少人忧心忡忡。”

“这些……陛下可知吗?”徐奇道:“人心浮动,是要出大事的啊!是以:历来圣君在世,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所谓圣人之治,即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也。”

“可新政推行,波及天下,百姓刁滑,被利益所趋势和蒙蔽,不再安心生产,人人以争利为先,人心沦丧竟至于厮,此等有违教化的行径,天下何有安定之理?”

“放眼江西,情势危急,不知多少乡间耆老忧心忡忡,来臣这里状告。臣呢……臣忝为布政使,却又无可奈何。”

“此后陛下又要大兴铁路,那些阿谀奉承之辈,见了陛下好大喜功的心态,巧言令色,以铁路修建为能。好罢,陛下既要修,臣等为人臣,自然遵照办理。可臣开修铁路之后方才得知,原来这铁路……竟是毒计。”

徐奇越说越激动。

朱棣只是一脸澹漠的样子。

张安世却忍不住道:“这又如何是毒计?”

徐奇立即就道:“因为铁路根本无从修起。”

张安世带着几分恼怒道:“为何就无从修起?”

徐奇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道:“要修路,便需没收士绅土地,若是不没收,那么购地的费用,便是一个大窟窿,一个无底洞。这是朝廷以铁路之名,逼着下臣们去与民争利,去掠夺别人的田产,去侵害百姓。这是教臣等圣人门下的名教之人,去做豺狼,敢问陛下……朝廷不思保境安民,却侵夺百姓土地,这……是什么道理?”

“前元之时,尚且不至如此侵民,何以到了我大明,华夏衣冠正朔,却这般视民如草芥一般。”

“臣之所为,虽为人臣乃不忠,可于苍生社稷而言,却无愧于心。”

徐奇说罢,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他被自己感动了。

人到了这个时候,固然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可此时的徐奇,想到自己所做的,乃是天下一等一正义的事,却也不免为自己所感动。

“今日事败,有死而已。”

他慨然陈词地接着道:“就请陛下处以极刑。若臣的死,能对陛下有所感触,使陛下悬崖勒马,敬畏生民,那么臣万死,亦无憾也。”

此言道出,随来的官吏们纷纷落泪,不得不说,徐奇此等进士出身之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因而众官,一个个甚是触动地道:“愿与徐公同死。”

此前虽是尔虞我诈,彼此勾心斗角,可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似乎……这也是极好的结果。

朱棣笑了,看向张安世道:“张卿以为如何?”

张安世感觉自己快要给气吐血了,道:“陛下,这些贼连方孝孺都不如!”

朱棣道:“为何?”

张安世不屑地道:“方孝孺不过是愚蠢,而这些人……纯粹是坏!”

简直坏透了!

徐奇听罢,勃然大怒,怒目道:“张安世,尔莫闻张汤、来俊臣之事吗?”

徐奇所说的两个人,都是历史有名的酷吏,可随后,却因为引起了公愤,下场都极其凄惨。

张安世大笑道:“到了如今,还充什么忠义之臣!口口声声是社稷和苍生,你认得几个苍生?你所谓的苍生,不过是一群口是心非,口里叫着教化,心里却是男盗女娼之辈。铁路修不成不说,如今这公债和陛下拨发的民脂民膏又去哪里了?是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满足那些苍生的口腹之欲,却给自己换来清名吗?”

张安世觉得这些人简直无耻至极!

徐奇怒道:“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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