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朝朱棣行了个礼,张口想说话。
朱棣低声道:“不要吵闹到了里头的人。”
张安世会意,便与朱棣至庭院。
朱棣这才道:“现在情况如何?”
张安世道:“臣有一剂神药,就是不知……能否成功。”
朱棣皱眉起来:“既有神药,为何不早说?何况若是神药,又为何担心不成功?”
“现在病情太重,臣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这毕竟是重疾,随时可能有性命危险。”张安世老实回答道。
朱棣听罢,却是勐地拧紧了眉心,道:“但愿……能起效吧。只是……这疟疾不是无药可医吗?”
张安世道:“陛下……臣这边……恰好对此有过一些小小的研究,若是当真能起奇效的话,非但能够令赵王殿下和汉王殿下转危为安,还可……”
朱棣此时心中五味杂陈,他心中凌乱得很。
却听张安世继续道:“还可……救活无数的百姓,除此之外……更可借此……将这医学院,遍布四海……挣来数不清的银子……”
朱棣听罢,下意识地先是狂喜,而后,却又忧心忡忡,忍不住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银子。”
“是,是。”张安世悻悻然地忙点头道:“臣只是随口提及而已,臣没有其他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营救汉王殿下和赵王殿下。他们与臣,真是亲如兄弟一般,他们若是有什么好歹,臣可怎么活……”
张安世说罢,伤心欲绝起来,忍不住擦拭眼泪。
朱棣也唏嘘不已,迄今为止,他都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尽力不使自己失态。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朱棣的子嗣不多,只有三人,如今直接两个被放倒,换做是任何一个做父亲的人,也是无法想象的。
他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而此时,亦失哈已悄然而至。
朱棣没有理会亦失哈。
而亦失哈却也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直到恍忽之间,朱棣抬头,勐地看了亦失哈一眼,突然道:“何事?”
亦失哈这才开口道:“东厂那边……那边……”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朱棣大怒:“说。”
亦失哈道:“东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鸿胪寺……赵国的使节团中,有一仆从,与读书人产生了争执。”
“争执?”朱棣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眯着眼,凝视着亦失哈。
此时的朱棣,本就满腔忧虑和愤怒,正愁有气没处撒呢。
朱棣冷冷地道:“为何争执?”
面对着明显积累着怒火的朱棣,亦失哈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像……好像是听闻了赵王和汉王殿下病危,有读书人高兴不已,赵国的一仆从见状,很是生气,便与他们争吵了起来,幸好……被解缙拦住,才没有闹出什么事端。”
沉默。
朱棣没有说话。
亦失哈似也觉得恐惧起来,慌忙拜下道:“奴……奴婢万死之罪,有万死之罪……此等小事,本不该奏知陛下……给陛下您增添烦恼……”
说罢,拼命叩首,直到头破血流。
春暖鸭先知,陛下的脾气,他最是清楚。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清楚陛下此时已有滔天之怒。
朱棣却突然阴恻恻地道:“高兴不已?何人这样高兴?”
亦失哈这才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他鲜血淋漓的额头,道:“东厂的番子,打探过了……有不少人津津乐道的谈及此事,说召诸王入京,不还是奸佞张安世的主意,现在如何……这叫什么自食其果……还说……”
朱棣突然慢条斯理地打断他道:“够了,朕只问,到底是何人这般说?”
“多为读书人。”亦失哈忍着额头上的刺头,眼也不敢眨一下,只老老实实地回话:“若非是赵国使团中的仆从与之吵闹,惊动了鸿胪寺,奴婢只怕还不知晓……”
亦失哈说着……其实后头这句话,他已算是明示了。
他亦失哈是什么人,那也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