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自是忧心忡忡,只是此时,又不好表露。
而今日要议的重点就在于,对于叛贼,该用什么政策。
以杨荣为首,甚至是胡广也尾随其后,主张的是竭力进剿,务求除恶务尽。
不过也有不少大臣,认为此次叛乱,乃是朝廷某些政策失当之处。何况……
这么多的贼子,难道能尽杀?倒不如剿抚并用,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迎出皇孙,以免皇孙遭受侵害。
朱棣此时心中杂念丛生。
想要亲征,又担心贼子们狗急跳墙,反而会更加急迫于攻破长安县。
可若是招抚,这显然又大大的不合他的心意。
最终,朱棣的目光落在了张安世的身上,道:“张卿有何主张?”
张安世本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此时也只好站出来,想了想道:“陛下,臣听闻太子殿下,已布置兵马,至潼关一线。臣担心皇孙的安危,也希望能够往潼关,亲讨贼子,以迎皇孙……”
朱棣点头,道:“这样说来,张卿与杨卿、胡卿不谋而合。”
张安世道:“叛贼敢于作乱,若是朝廷受他们要挟,那么人人都要效仿,将来会如何呢?只要军马进展的速度足够快,臣有把握……”
“芜湖郡王殿下!”
一道显得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看去,正是那国子监祭酒邹缉。
邹缉正一脸怒色,瞪大着眼睛看着张安世道:“到了现在,还说这样的话,一味的进剿,才使皇孙置身险地,朝廷已诛关中来此的众士绅,这关中不乱才怪,现在殿下怂恿皇孙剿贼,而皇孙迄今生死未知,再奢谈进剿,这不但贻误军机,且还要成为千秋罪人。”
张安世看了一眼邹缉,沉默了。
这一次算是被人抓住了软肋了。
他很想解释,他压根没有授意朱瞻基进剿,他又不是傻瓜,拿自己的外甥去冒险。
更想解释,这都是我那外甥自己拿的主意,他什么性子大家不知道吗?这家伙变了,已是六亲不认,缺大德了。
当然,他很糟心,因为这些话不能说。
朱棣的心情是愈发的沉重。
纵是他这般果决之人,现在也开始举棋不定了。
“已过去了多少日子了?”朱棣显然是询问亦失哈的。
亦失哈道:“陛下,已有八日了。”
八日之前,接到了皇孙的奏报,而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
这更令朱棣心事重重。
其实……这也不是说关中没有消息。实际上,作为朝廷,还有厂卫而言,关中那边每日都会有数十上百个消息来。
问题坏就坏在,这些消息太多,有的说贼子们散去的,有的说贼子们集结往攻长安县的,有的说皇孙败退至岐山的,有的说贼子有十万众,有的说有贼八千。甚至还有说长安县已被攻破,大量长安县的流民扶老携幼的溃逃。
总而言之,消息越多,就等于是没有消息,因为几乎所有的消息,都真假难辨,毕竟所有的奏报,都是盲人摸象,每一个人所能接收到的讯息都是片面的。
朱棣深吸一口气,道:“八日……八日……”
他喃喃念着。
众臣飞快地看了一眼陛下阴沉的脸色,此时都大气不敢出。
只有那邹缉却是不忿,道:“陛下,当初请皇孙去关中的乃是芜湖郡王殿下,如今……又授意皇孙击贼,一旦皇孙有失,则社稷动摇。此滔天大罪,难道陛下可以姑息吗?”
朱棣沉眉,对邹缉的话,却像是充耳不闻。
他是老将,此时正天人交战,想着在长安县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希望从中能够做出判断。
张安世其实心里也是忧心不已,此时只好道:“臣确实有些鲁莽……恳请陛下恕罪。”
朱棣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地道:“皇孙若伤分毫,乱臣贼子,朕尽诛其三族,要教他们灰飞烟灭,传旨,朕要亲征,再下诏书,敬告关中众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