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峰的速度已经很快。 年前提交剥离红旗、重组红旗、徐飞担任厂长的可行性报告，以及详细实施方案。 得到批复，春节这几天，谢绝一切拜访，一边召集财务人员核算红旗资产，一边筹备走程序需要的文件。 等到节后，让下属拿着众多文件，找各个部门通关，他则亲自跑京城，找发改，找劳动，找财政，找组织…… 其实最开始他没这么着急，只是想着年前把事定下来。 然而，样车到货，人员召齐，生产线在路上。 邀请来的新厂长都这么卖力，他这个老董事长岂能拖后腿？ 只是红旗规模不大，甚至连厂区都没有，却属于央企。 今后如何划分管理层级别？ 使用哪种拨款方式？ 有没有企业补贴？ 人员待遇如何？ 如果管理层入编，按照哪种管理办法？ 高级专业技术岗位是否享受津贴？又享受哪种津贴？ 企业盈利税费如何计算？ 企业利润如何使用？ 兰峰从业三十多年，从未这么火急火燎的忙活过。 尤其最高发改和央企管理委员会同意了，有些领导却表示斟酌斟酌，有些领导似乎想插一手。 兰峰的级别，在外面确实高，像泽市程光，都不一定有机会拜访。 但放在京城，却有点不够看。 像前几天，一位退休的老领导，破天荒的邀请他到家里坐坐，闲聊许久，临走的时候，推荐其孙子出任车间主任。 紧接着，另一位老领导表示，其海归孙女，适合做财务管理…… 红旗独立出来，在很多人眼里，肯定会重点发展。 搞好了，一步青云。 搞差了，处理的是最高管理，跟自家后辈也没啥关系。 兰峰内心很想拒绝，却又无法拒绝，甚至不能打报告。 因为他的上级，有可能是老领导的秘书，或者学生，或者女婿…… 最终在京城呆了两天，落荒而逃。 等回到一汽总厂，照照镜子，短短半个多月，竟然憔悴许多。 现如今再次接到徐飞电话…… 兰峰只感到头皮发炸。 当然，他并没有拖沓的意思，也很欣赏这种办事效率，甚至幻想，如果一汽也这样，还要啥的合资？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兰峰叹口气，打开电脑，接收邮件。 两款红旗样车，设计的都很经典。 一个采用火车头设计，扬起红旗奋勇向前…… 一个保留红旗传统风格，加入众多现代化设计，代表了华夏迈入新的发展阶段…… 以他五六十岁年龄的眼光看待，两款都想要。 兰峰略微思忖，拿起手机，“仅外壳不同吗？” “燃气涡轮机的布局不一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导致传动系统也不一样。但超级电容都在脚底下，用于平衡车身中心轴，所以麋鹿测试系数，完全碾压目前的第一名。” “这么说，两款车型的生产线，只有部分重叠，需要买两条生产线。” “差不多。” “我会上报京城，期间，你那边尽可能的多生产几辆，然后调整外观，下调档次，更换材料，生产一批普通版。” “好的，不过，领导，红旗重组后，您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 红旗独立，兰峰兼任董事长、厂书记，肯定他说了算，但邀请徐飞做厂长，本意是改变、创新，寻求突破。 如果他管，何必再邀请徐飞？ 所以，现在就要放权。 这也是未来不可避免的冲突，甚至涉及新红旗的发展。 ‘果然是外企看重的人才，现在就发现最尖锐的问题。’ 兰峰揉揉眉心，“你说了算。” “那就好，我外甥黄半夏，出任销售经理。” “你这么快就插手人事么？” “他是个人才，我用着也顺手。” “说到这，我不得不提醒，有许多领导的子女，可能担任管理。” “哦？行啊，让他们尽管来。” “你可不要胡乱搞。” “怎么可能，我哪敢管他们。”

“那就好，对了，红旗高级管理层，参考铁饭碗制度，我会展开一次面向全社会的招聘考试，记得让黄半夏参加。” “没问题，但…不是我说了算嘛？” “就跟你能联系上劳动、人社似的。” “……” 俩人针对红旗样车再次探讨许久，结束此次通话。 兰峰继续忙活重组红旗的事。 徐飞则是坐在车间办公室，陷入沉思。 领导子女要来做管理，绝对是好事。 红旗现在连厂区都没有，人来了总得住吧？总得吃吧？时间久了，生活用品总得需要吧？ 大泽动力的厂房和宿舍相距甚远，总得买车吧？ 另外，子女们在红旗工作，当父母的，当爷爷奶奶的，当姥姥姥爷的，总得支持业务，也买几辆吧？ 如此，一轮下去，等压榨的没什么价值了，再到京城开个红旗办事处，最好设置在tep（京城）直营店，给他们升职，给他们加薪，反正不用咱掏钱。 然后让他们凭借自身背景，帮咱推销玩具，推销汽车，直播带货…… 最后一个就算了，现在手机还没那么多功能。 但这确实是好事。 最好多来几个，以后像奥迪玩具厂这类事情，让他们出面，到时候先挨一顿打，己方占理，小徐厂长为兄弟姐妹出头。 徐飞忽然对领导的子女们，升起浓厚兴趣。 “看来，有时间，咱得去拜访拜访伯父伯母，爷爷奶奶们。” 不过，现在卖车最重要。 徐飞拖动鼠标，打开兰峰发来的文件。 红旗是个成熟品牌，但它一直挂在一汽旗下，即便复产后，基于奥迪100制造了一批小红旗，也是依靠‘一汽’公司的名义销售。 所以，红旗独立出来，没有组织机构代码、工商营业执照、税务登记执照。（这年代还没有三证合一） 没有这些东西，自然无法建厂，也就无法申请资金。 按照京城的办事风格，参考众多央企项目落地的桉例…… 徐飞怀疑，自己把红旗汽车铺满大泽，兰峰也搞不定新厂。 还好的是，红旗汽车具备华夏工业产品生产许可证、汽车回收拆解企业安全生产许可证、道路机动车辆生产企业准入证…… 也就是说，可以生产，但没法在销售。 徐飞放下靠背椅，叼着半截铜线，认真思索许久，明目张胆的联系tep（董事长）詹姆斯。 “哈喽，詹先生…” “徐，我不姓詹，我叫詹姆斯·波尔克。” “好的，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只要不过分，我肯定会帮忙。” “是这样，我忽然当了红旗厂长，现在借用通用汽车的生产线，制造了一批汽车，但公司内部复杂，暂时没法在华夏销售，我想问问你，能运到北美搞定认证吗？” “十分麻烦，因为tep（北美）不是制造企业，拿不到那么多安全认证，不是整车，是细化到每一个部位，包括玻璃、车床、坐垫、引擎…太多了，什么dot、fvss、环保epa，不过，我可以帮你试试。” “谢谢！” 徐飞挂了电话，转而联系倭岛的武内良野。 后者同样表示，倭岛的pse认证也十分麻烦，尤其华夏自产车，可能性为零，但可以试试。 另外联系南棒子北美基地…… 兜兜转转，最终打给另一名tep创始人，福尔曼。 施特劳斯的形象，是一名奥地利音乐世家后裔，二战中被裹挟到徳国，最终落魄成流浪者，然后意外发现祖先遗留的宝藏……身份是真的，故事半真半假，钱是真的，也就令人深信不疑。 福尔曼的形象，是出生徳国本土，接受过良好教育，喜欢交际，喜欢做慈善的普通人，他从小希望改变徳国现状，并一直为此努力，长大后希望竞选徳国总经理。 这一切也是真的，只是福尔曼口吃、害羞，导致人到中年，一事无成。而现在有了施特劳斯帮助，以及大把大把的资金，再加上福尔曼成为间碟后，自身得到强化，精通五国语言，最近在柏林名声鹊起，有望明年成为议员。 而俩人的名字，也就构成基础生产线的供货公司:施特劳斯·福尔曼。 福尔曼拿到两套红旗样车，又了解完柴油机驱动车型。 “徐，为什么不把前两款，定义为电动车呢？” “嗯？” “它是电动车，不是汽车。” “？？？” “是的，我们可以停下来启动燃气涡轮机发电，等超级电容电量满了，再上路行驶。或者，我们把燃气涡轮机当做应急驱动，这车的正确使用方式，应该是这样: 晚上下班，把车停在车库，用家用电源充电，第二天早上开走上班……超级电容不会爆炸，不会过冲，不会自燃，十分安全，这是卖点。 而燃气涡轮机……哪天忘记充电，超级电容没电了，再启动涡轮机！ 是的，这是应急设备，不是污染设备，没有超标之说，这也是卖点！ 那么，我们还可以建议客户自行改装，用燃气涡轮机直驱，以便获得更大的扭矩，这同样是卖点！ 噢，我的上帝，这真是一辆神车！” “……” 徐飞看着红旗样车设计图，第一次感受到，政治家的牛掰之处。 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