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禾嘟囔道“买什么关子啊。”
冷不丁地,贺熠弯下腰去,勾住了她的膝弯和后腰,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了起来“好吧,那就让你看看吧。”
简禾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他的肩膀,借势往鼎中一看。
这一看,简禾的脸就青了。铜鼎内壁上,爬满了小指长短、蜈蚣一样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涌动着。通体猩红晶莹,犹如吸满了血液的长虫。
虽然,只要不乱动它们,它们就不会爬出来,但把这一幕收入眼底,依然觉得相当恶心。
就在这时,贺熠的手忽然恶作剧般地一动,简禾被抱得那么高,差点以为要失衡摔入鼎中了,连忙抱住了他。
下一秒,她的身体便恢复了平衡,被轻轻放到了地上。贺熠单手支着铜鼎,笑得直不起腰,肩膀耸动“哈哈哈我闹你的,你又上当啦。”
郑绥默默撇开了头。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忽然联想到了赤云宗里的一个才九岁的小师弟。那小孩儿,瞧见了喜欢的女孩子,总喜欢揪她的辫子、扯她的剑穗、捉昆虫吓她,就是为了看她哇哇大哭或是大惊失色的表情。
与眼前之景,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师叔,咱们进来这么久了,白墨轩都还没出现。”被揉胸的少年迟疑道“这件事,咱们要管吗”
依照赤云宗的惯例,如果在路上见到妖邪滋事害人,基本都是要管一管的。
可这一次,虽然白墨轩是动乱的始作俑者,但郑绥却说不出他错在哪里,正犹豫着,旁边的贺熠却道“不用多此一举啦。活人蛊虫这种东西,养一条就够呛了,姓白的居然一次养一大窝。心头血那么珍贵,他还总是不要命地放出来,也不剩几年命了。”
众人一愣,定睛一看,果然,鼎中垫在最下面的蛊虫,大多都已僵直毙命。蛊虫的生命长短全看养蛊人。养蛊人生命趋近凋亡时,蛊虫就会成片死亡。由此就可以知道,贺熠所言非虚。
郑绥长叹一声,道“罢了。既然这样,就由他去吧。”
就在他们围着铜鼎聊天时,身后的石门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动响。众人警惕地回头,剑刃出鞘,发觉那石门已在他们眼皮底下迅速合上,把他们困在了密室里面。
两个小弟子慌忙上前去拍门,破口大骂“这门怎么回事”
拍了许久,外面都没有响声,剑也根本劈不烂。看来这门应该是一种自动倒数时间的机关。没办法了。只能在这里再找出路。
郑绥与两个少年东摸摸、西摸摸,忽然敲到了角落的地板下,似乎是中空的。
“你们听,下面是空的,这儿肯定有通道能离开。搞不好墙上就有机关了。”
那被揉胸的少年信誓旦旦地说完,手随意在墙上乱摁,不知摁到了哪里,三人脚下的地板忽然松动了,蓦地朝两边裂开。
众人“”
愕然的惊呼还未出口,三人已经齐齐坠了下去,机关迅速合上了。
贺熠“”
简禾“”
系统“不用紧张,宿主,那是安全通道。一会儿你也会这样离开。这是为了给你们留下炼剑的时间,请抓紧机会。”
贺熠上前去,以剑鞘敲了敲地板,惊疑不定道“这是什么”
“我刚刚瞥到了一点,那里好像是个地道,应该是放我们离开的机关。”不知道系统啥时候又会再启动这机关,简禾催促道“是福是祸躲不过。贺熠,先别说这些了,快趁现在把弃仙与筵青拿出来,看看这个炉子有没有用。”
贺熠捏紧了剑身,道“说得也是。”
重炼仙器,最重要的就是看炉火能否融化它们。如果烧不熔剑身,剑会毫发无损地回到手中。如果烧得融,剑灵会自动缠绕扭转为一体,根本不用人去把控,就能有一把崭新的武器出现了,可以说是一点风险也没有。
只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能把两个仙器熔炼为一体,威力更胜从前的炉子。
绸布自剑身滑落,双剑在黑漆漆的密室中辉光四溢。鼎中蛊虫被剑气所迫,不安地四处爬动。
炉火燃着后,戾啸风声大起,火光闪烁,刀刃开始软化。
贺熠有些发愣,大概也是没猜到这么顺利,找到的第一个炉子就融得了双剑了。
这下终于稳了,简禾露出了笑容,真心道“太好了,这个铜鼎真的可以炼剑,恭喜你。”
“嗯。小禾姐姐,你先过来这里。”贺熠视线在密室中转了一圈,把简禾拉到了远离郑绥三人摔下去的地方,靠墙坐下。
弃仙与筵青现在不在他手上,如果发生了些什么事,就等同于要赤手空拳来应对。对贺熠这种人来说,现在正是他最紧张、最无法放松的时刻。
密室中很冷,简禾衣衫不厚,就挨着贺熠,在墙边抱膝坐下。
铜炉中火光极盛,蛊虫被迫从炉子中逃离。有的爬不及,被红炎烧成了灰烬。有的则爬出了铜鼎,却独独不敢接近他们两个活人。
活人蛊,能使死人活动起来,却十分惧怕主人之外的活人的阳气。
等了许久,外面依旧没有谁破门而入的动静。看来今天是能安全把剑炼完了。
简禾偷偷看了贺熠一眼。
铜炉的火光或明或暗地映在了他俊俏的脸上。睫毛极长,眼珠泛着幽光,仿佛有两团业火在他瞳孔中跳跃,支着腿,就这么安静且散漫地等待着。
按照剧本,重炼弃仙,就是她与贺熠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副本。分明还处于副本中,可在这个时刻,简禾忽然想跟他闲聊几句。
她侧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道“贺熠,我问你个问题。你怎么看白墨轩”
贺熠讶然道“啊怎么看你指什么”
“你看,这个房间里有那么多姑娘的衣服,还有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我觉得,他煞费苦心地养了活人蛊,不仅是为了在今晚吓吓人,而是为了控制小珂的尸身,让她像活人一样站起身来,与自己相伴。”简禾斟酌了一下,道“为此,不惜一次次地剜自己心头的血你觉得他的做法可取吗”
“如果我是他,就不会干这种蠢事。”贺熠懒洋洋道“说白了,这不就是在自欺欺人么就算那具尸体会动、会笑、会回应,也是他自己操纵的。这有什么意义”
不愧是非恋爱脑的现实主义者贺熠这回答,完全都没有超出简禾的预料。不过,相比起沉溺在过去无法自拔的人,简禾觉得,贺熠这种想法反而更积极。
简禾温柔一笑,点头道“这样说也没错。不过,在那种绝望的情形下,如果白墨轩能凭此找到安慰和救赎,这就算是一种意义了。”
就在这时,铜炉忽然浑身一震,贺熠倏地抬头,站了起来,往那边走了两步。
就在他刚离开刚才所处之地时,地上就传来了轰隆的震动声,简禾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直直地从机关里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