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婴的茶馆, 人潮终年络绎不绝,唱曲人在台上抱着琵琶咿咿呀呀、半弹半唱, 可台下却几乎没人是在认真听的。流里流气的少年靠在窗台上剥花生,佩剑束冠的修士端坐于大厅正中,高谈阔论, 仙门近来发生的奇事经他们之口,一桩桩地散播在空气中,而那些与他们萍水相逢的人的故事被不厌其烦、翻来覆去地谈论,竟然比台上唱曲的歌伎还吸引人。
小二捧着小食碟穿梭在嘈杂的环境中,余光察觉到有人进店,回过头去, 看到一对惊为天人的仙侣, 顿时双眼发亮,恍惚间觉得原本稍显寒酸的小店都被衬得蓬荜生辉了起来。
夜阑雨心情不好, 也不知是谁惹了他。简禾只好充当了交际的角色, 朝店里张望了一下,道“伙计, 有位置吗”
小二热情道“有有有,必须得有。两位客官这边请”
卯足了劲儿把长椅擦得蹭蹭发亮后,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简禾与夜阑雨面对面落座。屁股刚沾到凳面,简禾就听到了一声来自于后桌的石破天惊的惊呼声
“贺熠可当真是条疯狗, 谁招惹上他就谁倒霉啊。”
“你消息没错他是真的在一夜间, 就把玄衣布的一百多个法阵全挑掉了”
“千真万确。”
“哇他哪来的胆子去弄魔族人”
一个带着轻微不齿的声音嗤道“他十六岁时还烧了滨阳公孙家呢, 还有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两人明面看着八竿子都打不着,什么时候结过仇么”
“肯定有仇,不然,他怎么就偏偏跟玄衣过不去,简直像是在泄愤。”
“依魔族人那残暴的性子,居然没把他逮住抽筋剥皮,可真罕见。”
“你怎么知道没打起来贺熠都快一年没出来兴风作浪了,说不定人已经死了呢”
隔了一会儿,有人故作高深地总结了一句“狗咬狗。”
空气十分吵杂,嬉笑怒骂、各种声音都有。可简禾偏偏没有漏掉这些对话的半个字,全听了进耳。越听,她就越是如坐针毡、心虚不已。
虽然无人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摘除出去,再心安理得地把一切都这当成故事来听。毕竟,她正是出手搅乱了两段人生、把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拖”了下水的关键力量。
话又说回来,原来在她离开“卞七”的壳子后,贺熠曾经去找过玄衣的麻烦么不过,当初在蚀月境时,贺熠是亲眼目睹过玄衣用搜魂阵把她的魂丝从“卞七”身上转移到“封妩”身上的。
那么,当他发现“卞七”又突然没了呼吸以后,第一反应就把锅甩到了玄衣的身上去,倒是一点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