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郎…回家的路太远,你看见了吗?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着你醒来,我们再一起回家。”
她站起身,一袭红裙似血,漫天流萤般的细碎光芒挥洒在井边,那惨白脸庞都柔和了几分。
木梳坠地,她赤着脚踏过泥土地,浑然不觉地跪坐在那枯骨旁。
只是伸出修长煞白的手,红色指甲细细划过枯骨的脸,缱绻缠绵。
她低头凝视,笑声转为啜泣,尖利的哭声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那种悲伤透着疯狂,似有将一切撕碎的破裂情绪,人崩溃到极点甚至于绝望才会发出的声音。
“叶郎,几年来,我为你寻来八十一条魂魄,做成九盏魂灯,再炼制入丹,只差一滴泪,这丹便成了,你吃了它就可以醒来了。”
她低头啜泣着,似乎已经这样哭了许久,泪水不止。
“这里每次都会来一些人,可是没有一滴泪,没有一滴…能入丹的…叶郎,中元已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叶郎啊…我的叶郎……”
谢大晨眼前似有白雾,迷迷糊糊的,有些倦意袭来。景象也变得不真切起来,那说话声也逐渐细弱如蚊,慢慢远去……
“咚咚咚…”
拐杖拄地的声音从井后传来,是方才寻找孙子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佝偻着身子,缓慢挪到谢大晨身边,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天天哭哭啼啼的。”
老妇人背对着红衣女子,不满的呵斥道。
随后她又用拐杖轻佻的点了点谢大晨的手臂,她丝毫没有反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谢大晨倒在地上昏迷了。
一大片绿色迷雾将她包裹其中,如吸血藤蔓一般嗜着精魂,将人抽丝剥茧。
“利用人的悲悯心使其放松警惕,再乘人不备时种下迷香,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红衣女子鄙夷的说着,抬起红指甲,轻拭眼泪,细长的眼无甚焦距,脸色也一如既往的惨白。
“你不也需要她们身上的东西?怎么,还以为自己是人呢?嗤,可收起你那套做派吧…”
老妇人满脸不屑的收回拐杖,头微偏,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眉头一皱,握着拐杖的手都紧了几分。
她跺了跺脚,有些急躁。
“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他们一共来了五个人,地上躺着的这个绿衣服的和一只猫妖,碧海里淹了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
红衣女子阐述着,两人目光相接,对上眼神的霎那间,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明显僵住了,动作瞬间凝滞。
……
那个瞎子,着一袭红衣,嘴边抹上的残忍微笑,令人后颈发寒。
仅用一张血符,便灭了她们所有的同类。
老妇人的脸色瞬间狰狞,她恨恨道,“那个疯子,不见了。”
“他难道没有中迷香?不可能啊…”
老妇人疑惑的喃喃自语,眼神微瞟,视线落在了谢大晨身上。
“那个人到底去哪里了?!不过我料想,他一定会回来的。”
“呵,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你我就算成了鬼,也还是如此,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是老规矩,只需要他们的一滴泪。”
红衣女子赤脚走来,将外套盖在一旁的干枯骨架“叶郎”身上,手指轻轻捻了捻长发。
她又低低吟唱起来,“美娇娘,梳长发。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三梳输到尾,永结同心家和睦。”
“郎君不再,妾亦相随,郎君不再,妾亦相随……”
她的红色指甲愈来愈长,脚踝逐渐渗出许多鲜血来,浸染了四周枯草地。
“四千里外北归人,郎君魂不归故里。”
吟唱声悲恸至极,似一道开关。
那幻境也逐渐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茫茫无边的碧海,只有一口井立在海面上。
“砰…!”
落水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人一猫不断下坠着。
土壤化作海面,失重的感觉,加之令人窒息的海水不断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