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于此,李长寿的纸道人长叹一声,端着酒樽站在山间凉亭边缘,朗声吟诵:
“人生最悲莫独行,孑然一身友难存。
莫说前路少知己,西出此关无故人。”
‘凑巧’驾云飞过的黑豹闻言不由满目悲怆,低头扫了眼山涧凉亭,而后掉头朝侧旁绕路,免得打扰了这陌生道友抒怀。
怎料,黑豹又听到了一声:
“渺渺,你离贫道而去,可还好吗?”
黑豹身形顿住,豁然转身,盯着下方那醉酒抒怀的身形。
妖族?是了,有妖气,似是虎王化身,实力与自己在伯仲间,距离金仙都还差一脚。
淼淼……
黑豹心底泛起几分疑惑,又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念着这会不会是自己的‘后辈’,驾云朝凉亭缓缓而去。
“道友这是怎么了?”
这虚假的关心。
李长寿的纸道人转身看着黑豹,目中划过几分感慨,却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让道友见笑了,一时感怀亡妻。”
亡妻?
黑豹精神一震,向前走了几步,忙问:“尊夫人去了?”
“唉,”李长寿低头一叹,走回石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入口中。
黑豹连忙向前,又道:“尊夫人当真去了?”
李长寿眉头紧皱,瞪着黑豹,“道友对贫道夫人这般感兴趣,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不是,贫道有一好友也叫淼淼!”
黑豹急道:“她对贫道恩重如山,在贫道最落魄时,救了贫道性命,还……”
以身相许什么的,被黑豹咽了回去。
毕竟从事实来说,以身相许的是他才对。
“哦?”
李长寿皱眉沉思一二,请黑豹入座,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石杯子,拿出了一坛在妖族坊镇搞来的好酒。
一个有些单纯,心中满是对故人的关切;
一个精心设计,话题准备的满满当当,更对黑豹知根知底。
很快,两人就聊开了。
当黑豹弄清楚,两人口中的‘淼淼’和‘渺渺’并非同一妖,心底松口气之余,又泛起了无限感慨。
男人增进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同醉一场。
黑豹很快就喝的醉眼迷离,与李长寿聊着聊着,突然掩面而泣。
李长寿在旁不由感慨横生。
道心都乱成这样了,这家伙竟然还能不生心魔……
大劫使者,天道棋子,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黑豹哭得呜咽,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更是有悲秋伤春的萧瑟之意……
“道友,道友你这是怎了?”
李长寿温声问着,抬手拍拍黑豹的肩头。
黑豹道心此刻已是崩溃,转身竟抵在李长寿胳膊上。
就,挺突然。
“贫道此生,贫道此生!何其悲惨!”
“老天为何要让我想起前世过往,不然淼淼就不会离开我;我还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是个截教仙,不是妖族跟脚。”
“这天地间,何处才是我落身之地,何处,何处啊!
呃,贫道抱的不是柱子吗?
失礼失礼!
呜啊——贫道哪怕能修成金仙长生道,此生何寂寥!何寂寥!”
李长寿:……
大概,这就是无法反抗被安排好的命途,甚至不知自己命途早已被注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