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颇有威仪……毕竟面对的是一名四品知府,两名小校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情不自禁看向王禾,等王禾给出指示。
王禾一头雾水,他一个卫所的世袭指挥使,名为正三品的武将,其实却是个屯田长,麾下五千多名兵丁大多数是军户,洛江两岸数万亩良田便是其屯区,只有收到上司调令,才会从各军户抽调男丁,外出打仗。
张濂是四品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凡宣布朝廷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皆为其职责。
自来军政长官互不统率,要不是沈溪拿着兵部尚书马文升的手令,王禾还真不敢胡来。
眼下,王禾需要沈溪给出一个解释。
张濂见王禾有所忌惮,紧绷着脸看向沈溪:“沈中允,你恐怕没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吧?”
撕破脸皮,张濂再也无须对沈溪假意奉承。
沈溪笑道:“本钦差奉皇命办事,有兵部尚书手令,捉拿犯官张濂及贪赃枉法属官一干人等,何以说没有资格?”
张濂以为抗粮案已事发。
不过想来去年秋天的抗粮案已结束,朝廷没追究还嘉奖于他,今年民乱才刚开始不久,沈溪绝对没时间请奏朝廷,那沈溪眼下就是“先斩后奏”……
一个正六品的翰林学官,本身并不是都察院的御史和六科给事中,来拿他一个镇抚一方的正四品大员,这不合规矩!
“就算本官于地方施政上有所偏差,也轮不到沈中允追责!”张濂喝道,“你不过是陛下派来负责迎接佛郎机使节事宜的!”
沈溪微微一愣,道:“张知府在说什么,本官有不明之处。本钦差要追究的,乃张知府纵容佛郎机人劫掠我沿海百姓,战时未报请卫所准允,擅自动兵,有泉州卫王指挥使为证。呃……张知府以为本钦差要追究你何事?”
张濂记起来了,他这次来泉州卫治所前,王禾给他的信的确是这么写的,责问他为何不通报卫所而擅自与佛郎机人交战。
纵容佛郎机人烧杀劫掠,有我击败佛郎机人的功劳大吗?至于没通报泉州卫和永宁卫,只要我送点儿礼,屁事都没有……何况就算朝廷知道,这罪过最多是降职罚奉,何至于由你个钦差亲自拿我到京城问罪?
你分明是打着幌子,要追究抗粮案和地方民变的事。
“拿下!”
沈溪这次有理有据,连王禾也不再迟疑,直接吩咐一声。
其实王禾早就看张濂不顺眼了。
你一个泉州知府,来到地方后仗着是文官,看不起我这个世袭的武将,那也就罢了,不指望你送点礼来过日子,弟兄们靠平日打打倭寇或者海盗,收点儿孝敬也能养活妻儿,可你他娘的居然把打佛郎机人这么大的功劳揽到一个人身上,这分明是不把我泉州卫的弟兄放在眼里。
与佛郎机人一战获胜,我们泉州卫没出动一兵一卒,朝廷追究下来,连外敌入侵你们都不知道,设泉州卫何用?
若是偌大的卫所因此裁撤,我这个指挥使百死难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