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摇头,脸上满是不解:“大人与唐解元同年应会试,而唐解元又牵扯进鬻题案中,断了科举的门路,之前还有传言说唐解元曾泄题于沈大人,大人您此时不应该远远地躲避开吗?”
沈溪侧目望向玉娘,问道:“那玉当家认为,本官是通过鬻题考上的状元?”
玉娘苦笑:“奴家并无此意,沈大人年少有为,奴家亲眼见识过您的才学。奴家只是想提醒沈大人,旁人或许会以此来攻讦……”
“旁人怎样,那是他们的事情,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背后的非议声可曾少了?如今我只是拜访一个曾经惺惺相惜的朋友,无论他荣华富贵还是贫贱悲哀,这都是朋友之义,无关世人之见。”
沈溪说完,迎着风雨往小楼的方向走去,玉娘稍微思索沈溪的话后,甚为感怀,跟着前去。
小楼沿街而立,但其实苏州城的街巷,多为青石小巷,沈溪抬头看了一眼,上去敲门,并无人回应。
沈溪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只好凑进门缝,向里面看了进去,屋内好像是店铺一样的正屋,黑漆漆的不见任何人影。
“别敲了,这会儿人不在家,多半是走亲访友或者买醉去了。”有街坊路过,随口说了一句。
“在下是来求画,不知唐解元喜欢去拜访哪位友人?”沈溪问道。
那人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正是地道的吴侬软语,沈溪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才大概分辨出,说唐寅往东街那边去了,还说那边有个沽酒的小店,或许人在里面。
沈溪抱拳谢过,带着玉娘一路前行,果然在街口一个店门半开的酒肆大堂一隅见到个正伏案呼呼大睡之人,酒肆伙计正在推搡,可这位睡得那叫一个旁若无人,沈溪猜想,或许那呼噜声是装出来的。
从身形和侧脸分辨,沈溪基本可以确定是唐寅无疑,但此时唐寅是真醉还是装醉,不好分辨。
沈溪走了过去,把纸伞合上,朗声道:“下雨天,睡觉天,小二哥如此打搅人清梦,不觉得残忍了一些?来来,打四两酒来,用上好的酒壶乘着,我要尝尝姑苏城的桃花美酒……”
沈溪说着,在桌子边的长凳上坐下,玉娘无奈摇头立在一边。
对玉娘来说,沈溪自找麻烦完全不可理解,就算你把唐寅当朋友,人家唐寅当初斗画输给你,又眼睁睁看着你中了状元,岂能跟你交心?
刚才还打呼噜的唐寅,瞬间安静下来,但他并未抬头,但沈溪知道,他不是睡醒了,而是压根儿就没睡。
“这位兄台一定也是好酒之人,既然醒了,不知可否一同饮酒?”沈溪笑着招呼,“听闻姑苏城的桃花美酒,乃是城中一绝。”
“咳咳。”
听到这话,唐寅终于坐直身子,抬起头仔细打量沈溪一番,一时间并未认出眼前是谁。
当初相识时,沈溪不过是十三岁少年,就算有几分雍容的气度,身上却稚气未脱,如今年过三载,沈溪已经彻底脱变成青年,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沧桑感,再加上二人本非故交,一时间认不出沈溪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