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宣府后,面临的依然是血雨腥风的局面,随时都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那里距离京城太近,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溪把资料整理完,没有留下用以存档,而是直接塞进火盆烧毁。
也许是火烧纸张的味道惊扰了好梦,云柳从榻上直起身来,睡眼惺忪地望着沈溪,很快神智便恢复清明,她披上衣服下床,来到沈溪身后,试探地将手放在沈溪肩膀上。
沈溪伸出手,拍了拍云柳的手背。
得到回应后,云柳动情地揽住沈溪的脖颈。
平时云柳都以刚强而自立的姿态出现,以至于沈溪觉得,云柳是他身边最为坚强的女人,但现在看起来,也有小女儿家的一面。
沈溪柔声解释:“即将离京,我得把离开前的所有事情都准备好……距离天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不必陪我,早些休息吧。”
云柳并不想就此放手,她跟沈溪以这种类似于夫妻形式相处的机会不多,她一直都是以一个丑小鸭的视角去看待沈溪,在她眼里,沈溪永远都高高在上。
没有得到云柳的回应,沈溪不再多说,而是把剩下几张未及烧毁的纸,摊开来让云柳看。
沈溪不想保守秘密,对于到宣府后怎么应对想让云柳心中提前有个数。
“大人为何不跟朝廷进言,审查九边财政呢?”云柳最后坐到沈溪怀中,轻声细语问道。
沈溪笑了笑,回答:“如今管事的不是陛下,而是刘瑾,朝廷审查的结果不过是给阉党创收罢了。以刘瑾之前几次清查地方弊政看,每次他都要捞不少银子……既如此,何不继续让地方财政恶化,以至于矛盾凸显出来呢?”
“矛盾?”
云柳感觉沈溪另有图谋。
“对!”
沈溪点了点头,道:“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陛下的信任是刘瑾凭仗所在,一旦失去,就会万劫不复……这么说吧,但凡地方上有一处打出‘清君侧、诛刘瑾’的旗号反叛,刘瑾的人设就要轰塌,失去圣宠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啊?”
听沈溪这么一说,云柳立即明白其中诀窍。
沈溪又道:“地方上的矛盾,不在刘瑾可控范围内,他越是利欲熏心,地方上矛盾就越大,若是一般人也就忍了,但若是那些世袭的王族和勋贵呢?未必能忍下这口气……这就好比一个火药桶,随时可能被点燃,而我不过是给火药桶增加几个引线罢了!”
云柳低下头,道:“大人果然早有准备,并非草率行事。”
沈溪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若我是第一次去宣府,必然跟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但此番已是我第四次往西北,九边军政体系是什么模样,我比刘瑾更清楚,那些个地方官员和军将就好像一个个门阀,各自都有利益所在,至于朝廷委派的总督和监军不过是空头元帅,战时可以劲往一处使,但在和平时期……只能呵呵了!”
“嗯。”
云柳发现根本无法接茬,只能点点头当作应和。
沈溪若有所思:“我在京城,身为文官,做什么事都要以儒家规范作行为准则,但到宣府,我摇身一变成了军队统帅,做的事情必须得以军队为先。我在朝中能驾驭的,远不如我在军中可以动用的力量。”
云柳两眼放光:“大人在军中,的确拥有无可比拟的声望。”
说话间,云柳望着沈溪,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沈溪笑了笑,摆手道:“很多事情流于表面,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可信的……那些人说敬重我,不过是因为我能带领他们获得利益,可一旦我要夺走他们的利益,谁会跟我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