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举行一次朝议,却没商议出任何结果,好像朱厚照故意找机会刁难朝臣,连跪在地上谢迁都难免会想:
“皇上不会有意召集我等前来,然后知道我要因出兵之事进言,故意整出一些幺蛾子来难为大臣吧?”
谢迁进退不得,朱厚照明说他可以豁免杖刑,其余人等则一视同仁,全都要挨板子。
除了谢迁,就算是吏部天官何鉴坚持跪谏也不能例外,这让殿上所有大臣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于乔,你看……”
何鉴跪在谢迁身边,本来他出来声援谢迁就属于迫不得已,现在见厂卫的人进了乾清宫,而皇帝却离开,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再跟谢迁“同甘共苦”……他跟谢迁的待遇不同,以他羸弱的身子骨,经不起一轮杖刑。
很快除谢迁外,每一名跪着的大臣身后都站了两名锦衣卫,而此时张苑也从殿后走了出来,显然是领朱厚照圣谕而来。
张苑站在御銮下:“诸位,莫让咱家为难,陛下金口玉言,谁继续跪着,就要施以杖刑,一直到表明态度即刻离宫为止,否则的话……就一直打下去。”
谢迁厉声喝道:“张公公,你焉敢如此?身为司礼监掌印,你此时难道不应该前去劝谏陛下么?”
张苑一听眼睛都鼓起来了,暗忖:“你谢老儿疯了还是傻了?现在陛下分明是故意为难你们,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会儿我进去跟陛下进言,那不明摆着告诉陛下我跟你们是一伙的?那时我的屁股也要跟着遭殃……当初我因为被杖刑而养伤的时候少了么?”
张苑脸色阴沉,冷冰冰地道:“此事请恕咱家爱莫能助……诸位,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如果还不走,休怪咱家下手无情,死伤勿论……点香。”
随着张苑一声令下,立即有太监端来香炉并插上一支檀香,然后点燃,摆在了众大臣前面。
青烟袅袅,大殿里弥漫着檀香的气息,但没有人心情愉悦,因为一旦香燃尽,意味着朱厚照杖刑的旨意即刻生效,所有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张苑摇头轻叹:“这已经是咱家给诸位大人争取的最后机会……陛下本来说即刻动刑,还是咱家拼着性命不要赢得的这一炷香时间……不是咱家要为难你们,也不要怪陛下无情,在这明显触犯龙颜的当口,尔等劝谏最好换个方式,不要跟陛下对着干嘛……”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站起来,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谢迁,但谢迁此时跪在人堆前,无法目睹身后那热切的目光,好在他能感受到大臣们的为难,如果继续坚持下去,自己是不用受刑,可旁人没一个能落得好下场,也就是说届时他会站到所有大臣的对立面。
何鉴道:“于乔,从长计议吧,如此劝谏不是个办法。”
谢迁恼火地道:“世光兄,你就这么退缩了?之前不是说好这回怎么都要劝陛下回心转意么?”
何鉴心里不是个滋味,心想:“你谢于乔不用担心屁股开花,而我们继续跪下去,那就是自寻死路,皇帝已经下旨说只要我等坚持跪谏即生死勿论,彼此待遇截然不同,你说这些难道不是说风凉话?”
但有些事他不好意思挑明,只能唉声叹气,连连摇头,藉此把自己的意图传递出去……请恕我不能奉陪,等檀香燃得差不多,我就会起身离开。
这让谢迁迅速认清楚一个现实:经历刘瑾擅权后,朝中真正有骨气的大臣已没剩下几个,官员们或多或少都有自私心理,没人愿意为朱厚照这个无道昏君行死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