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抚摸着颌下的胡须,问道:“难道是别的地方派出援军来了?甘肃镇、宁夏镇和固原镇是否有兵马调动?偏关和大同可有派出大军出塞?”
侯勋眼睛中满是迷茫之色,摇头道:“至今尚未有兵马调动的消息回报,且鞑靼人……”
侯勋还想在王琼面前分析一下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随即想到,眼前两位都是朝中重臣,他不过是个副总兵,没资格在二人面前卖弄,也就住口不言。
谢迁嘀咕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王琼对谢迁道:“谢阁老,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枯等……不如先到城头,一探究竟如何?”
谢迁看了神情复杂的王琼一眼,本来还想说什么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话,但强烈的好奇心却驱使他,必须尽快了解真相,也就没心思继续留在总督衙门了。
“走!”
谢迁一摆手,未及跟王琼商议,便径直出门。
“王大人,您……”
侯勋有些意外,还想跟王琼请示。
王琼没好气地道:“还等什么?去城头看看!”
……
……
谢迁、王琼在侯勋带人护送下,一路到了城北的镇榆楼。
榆林卫城于正统十四年修筑,成化九年移延绥治所到榆林卫城,经历成化二十二年和弘治五年两次拓建,虽然不具备后世榆林卫城之雄伟,但也颇具规模。
榆林卫城北面的城墙依山而建,城门雄伟,城头设有镇榆楼,可以作为塔楼,登高刺探情报。
等谢迁和王琼登上镇榆楼,鞑靼人在榆溪河南岸的兵马已撤走,前方原野空旷无垠,城池北面的树木几乎被砍伐一空,如此也是防止鞑靼人就地取材建造攻城器具,又或者放火烧林制造浓烟阻隔视线,城头依稀可以看到如白练一般的榆溪河,不过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至于战果如何,根本无法从城头一探究竟,但远远可以看到有明军装束的骑兵正往城头而来。
没过一会儿,连之前进城通报消息的唐寅也在卫兵护送下登上巍峨的镇榆楼。
“谢阁老、王中丞,听说沈尚书领兵打了胜仗,鞑子败退了?”唐寅一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谁都在求证榆溪河北岸的情况。
谢迁根本就没空搭理唐寅,目光热切地望着前方,原野上那名过河的大明斥候正在快速接近。
王琼微微摇头:“暂时尚且不知,有待求证!”
“肯定是获胜了,难怪啊……”
唐寅心中无比欣然,以他的判断,这回必胜无疑,脸上满是笑容,“以在下对沈尚书的了解,他故意延缓行军进展,等鞑靼人追上来,又烧船断后,分明是故意创造如此绝境,以便让鞑靼坚定主意,举兵进犯,最后一战克敌!”
之前唐寅的话,谢迁未加理会,但在这话出口后,谢迁侧过头用慎重的目光打量,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王琼以为谢迁生气了,赶紧帮忙转圜:“伯虎并非此意。”
谢迁没有听王琼的解释,继续道:“你是说,沈之厚撤兵路途中,故意放缓行军速度,等鞑靼人靠拢?”
唐寅有些惊疑地望了王琼一眼。
因为之前王琼详细问询过唐寅沈溪军中的情况,他以为王琼把什么事都告知谢迁,但现在看谢迁反应,才知道王琼很可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隐瞒不报。
唐寅点头:“正是。”
谢迁的气息随即变得急促起来,黑着脸问道:“那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设了个局,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然后让我们陪着他胡闹?”
突然间,谢迁又对沈溪不满意起来。
倒不是因为此战的结果,而是沈溪做事的方式,他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而且沈溪似乎提前就预计到他的谨慎和绝情,并为此布局,这是谢迁万万不能忍受的。
此时北方那名明军斥候快速接近城池,人影清晰可见,侯勋已安排人手去接应,远远便听到那人大喊:“捷报!捷报!”
斥候所到之处,城头上的大明官兵一片振奋。
但这种振奋,却跟谢迁的气恼形成鲜明的对比,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