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溪把话说完,章元应已然拱手,语气极为冷淡:“如今沿海匪寇横行,沈督抚奉皇命而来,不去治理,却污蔑地方官府,意图混淆视听,是否另有所谋?”
在许多官员心目中,只有说地方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才会接受,但凡说他治下的一点弊政,就是“污蔑”,甚至给人扣上“另有所谋”、“意图不轨”的罪名。
最直接的原因,这年头政绩不是由百姓来评判,而是依靠上官的断语以及御史言官的考评来决定,皇帝不可能亲自到广东来看地方行政到底如何,就算派人来了,地方上也能造出一片百姓安居乐业的假象,只要皇帝不微服出巡,绝对看不到世道的残酷。
在章元应眼中,沈溪根本就是在断他升官发财之路,属于政敌之列,而对于政敌根本就不能留任何情面。
沈溪暂时不想跟章元应就地方吏治继续探讨下去,因为天下官府一个样,就算跟章元应讨论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结果,上奏朝廷,朝廷也不会理会。他到广州府来的主要目的,是跟广东布政使司要钱要粮,以便他领兵剿匪。
沈溪道:“章藩台之前说沿海盗匪盛行,如今本官准备调集地方卫所兵马,前去平寇,藩司是否可供钱粮?”
章元应马上变得趾高气扬:“督抚平寇,是朝廷委派之差事,地方上无权过问,缺兵少粮也应由沈督抚自行筹措,广东藩司衙门爱莫能助!”
沈溪心中冷笑不已,这章元应从昨日避而不见到今日被迫来见,却给他乱扣帽子,说明是个很有心计和行事颇有章法的老狐狸……就是不跟你合作,你能奈我何?你若上奏说我纵容布政使司的人殴打你,我反倒可以先告你一条扰乱他人灵堂,对逝者不敬。
“来人,送客!”
沈溪脸色铁青,好似很愤怒,呼喝一声,朱起和马九立即冲了进来。
章元应似乎早就料到沈溪沉不住气,起身道:“沈督抚,告辞!”
章元应不用别人相送,带着人便离开驿馆,出门坐上官轿,由衙差前呼后拥,扬长而去。
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倾听的唐寅打着哈欠走出来,问道:“沈中丞,怎么将人赶走了?”
“不然如何?”
沈溪打量唐寅,“明摆着的事情,布政使司衙门不肯为剿灭匪寇提供钱粮,章藩台留下来何益?不帮终归还是不帮!”
唐寅听糊涂了,问道:“那该怎么办?直接……调兵平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