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道:“审案讲求的是人证、物证俱在,若只靠屈打成招,他们事后大可叫屈,人心不服。现在既然人证不是很齐全,就该拿出一些物证来……马将军,你在捉拿案犯时,可有拿到什么物证?”
“有!”
马九非常干练,当即让兵士拿来个包袱,当面将包袱打开,一堆好似书籍的东西落在地上,许多书信和纸条夹杂其中。
沈溪问道:“这是什么?”
马九道:“都是从案犯接头的地方搜查而来,有大量书籍,书信,还有一些纸条类的东西,似是接洽所用。此外还发现大批信鸽,据说从京师到南方,有多个地方蓄养这种信鸽,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养鸽人都是受建昌侯府招募,已招认不讳,不过他们对于建昌侯拿信鸽来做什么并不清楚。”
黄玉不说话了,自从知道皇帝在这里,他就知道自己说多错多,心中兀自为刚才对皇帝不敬而后悔。
心里不断哀鸣!
这回不管怎样都必死无疑了,冒犯皇帝还有能活着的?
朱厚照道:“把东西拿过来,让朕看看。”
马九正要准备送上东西,却见江彬抢先一步……这会儿江彬可不想让旁人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直接将地上的包袱抓起来,双手捧到朱厚照跟前,然后在小拧子帮忙下,从里面拿出书册、信函和纸条送到朱厚照跟前。
朱厚照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找到什么物证,拿来定罪,但在打开仔细看过后,却大失所望。
一些书册好像就是从寻常书店买来的,上面没什么出奇的,还有一些无字的册子,什么都没记载。
关键的账簿,却没有发现。
好在那些纸条写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以建昌侯口吻下达的命令,但字迹凌乱,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也做不得罪证。
朱厚照用疑问的目光看向沈溪,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何用。
沈溪却好像根本没有看那些物证的意思,对着双手被反剪身后、头按到地上的黄玉,问道:
“现在物证就在这里,陛下跟前,你还想狡赖?若是将所知之事供述出来,或可留你一条性命,否则的话……你满门怕是留不住!”
黄玉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大人吧?小人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杀便杀,在下绝不含糊。”
朱厚照把手里的书册掷了出去,直接砸到黄玉脑袋上,怒不可遏:“好你个狗东西,跟朕叫上板了,是吧?想死还不容易吗,直接拖出去杀了喂狗!回头诛他九族!”
“得令!”
江彬当即就要上前拿人,没等他动手,沈溪突然抬手打断他举动。
“案子要一点点审,若杀了他的话,倒是让此人得偿所愿,由此也将导致线索中断……现在还有跟嫌犯同时捉拿归案的犯人,请陛下饶他一命,等案情审结后再定罪也不迟。”
朱厚照迟疑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也行,总归这案子由沈先生你来审,朕不多干涉。这里是沈家,朕当个旁观者即可……你们只管听沈先生命令行事,知道吗?”
朱厚照这话其实只是对江彬和小拧子所说,二人俯首领命。
沈溪一摆手:“先将此人押解下去,看管好,绝对不能让他寻死,再派人搜查建昌侯府,看看是否有证据。”
“是,大人。”
马九领命而去。
马九离开后,朱厚照问道:“先生,现在是不是该把朕那两个为非作歹的舅舅拿来,好好审问一番?”
沈溪道:“陛下,若案子这么审下去,即便最后拿出结果,旁人也会认为其中有问题,或许会怀疑屈打成招。按照朝廷规矩,必须要放在公堂审问,若无法做到也该将谢阁老等人请来听审,请陛下恩准。”
朱厚照可不管谁审案,只要能把事情完成在他看来都可取,加上现在他要用沈溪,沈溪提出申请他也就乐而接受。
“……沈先生,你先给朕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把人提过来后,朕再过来看看你审案便可。”朱厚照道。
沈溪颇为无奈。
皇帝到了大臣家里,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大臣府宅也是你随便找地方休息的?而且你这皇帝的人品明显不太好。
沈溪道:“那就请陛下移步东厢休息。”
“好。”
朱厚照打了个哈欠。
这才刚开始审案,他便困倦不堪,这跟他平时晚上都是吃喝玩乐有关,突然要办点正事,他的精神便跟不上。
随后,在小拧子引路下,朱厚照往沈家东厢去了,那边也是沈溪书房所在。
……
……
沈家内宅很是热闹。
皇帝驾临,带来的侍卫、太监和宫女众多,本来沈家就没法跟豹房这样的皇家庭院相比,前院人多了,自然要挤占沈家人住的地方。
本来沈家还在吃年饭,因突然到来的变故,各房只能暂时留在后院。
甚至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后院门口多了一些守卫,除了沈溪有意安排的亲卫外,还有江彬派来的人。
“嫂子,前边怎么了?为何弄的好像打仗一样?那么多兵丁?”沈亦儿当天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哥哥家里过年。
概因沈明钧、周氏要跟大房、二房等其他四房人一起过年,这也是沈溪担任两部尚书,基本确定站在朝廷权力巅峰的第一个新年,周氏母以子贵,想体会一下当沈家大家长的感觉,自然要张罗大家族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