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觉得自己非常无辜,怒斥道:“你这狗东西,胡乱攀咬也不是如此做法,本侯几时从你那儿挪用火药了?”
毛顺哭嚎道:“陛下,奴才并未撒谎,确实是两位侯爷挪用的火药!”
沈溪点了点头,问道:“毛公公,你所说的两位侯爷,可是你身后这两位国舅?”
“正是。”
毛顺继续磕头,“奴才一心为朝廷,但两位侯爷位高权重,当时又主导京畿防务,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才违心提供火药……沈大人饶命,陛下饶命啊。”
沈溪没有回话,朱厚照怒气冲冲地道:“拿着朕的粮饷,做的却是畜生不如的事情,还让朕饶你一命?”
沈溪却冷静地问道:“毛公公,当时你为何不上疏陛下,让陛下知道寿宁侯和建昌侯的斑斑劣迹?”
毛顺道:“当时陛下出征在外,京城内外都是国舅的人……两位国舅行事跋扈,不但挪用火药,还从朝廷各衙门偷走不少军械和军需物资,更是动用京营,欺行霸市,先是利用控制城门卫的机会,独家从城外运送粮食、柴禾等到京城,高价出售,谋取暴利,而后变本加厉,将京城卖平价粮的商户全部捉拿下狱,没多久粮食价格便被他们生生炒贵五倍不止,所有粮食物资都必须经两位国舅之手,普通商家卖一斤粮食要交两斤的税……”
当毛顺说到这里,在座很多人都知道这段典故。
他们大多数都没跟朱厚照出征,京城什么状况,一个二个门清,张氏兄弟欺行霸市可不是什么秘密,但因朱厚照回朝后一直躲在豹房,谢迁又有意包庇,沈溪也闭门不出,使得御史言官不敢随便造次提起这案子。
这也跟刘瑾当权后,京城内大部分官员学会明哲保身有关。
再者张氏兄弟巧取豪夺,损害的主要是百姓的利益,大户人家的存粮都足够,反而很多权贵借助张氏兄弟欺行霸市,出售存粮,狠狠地赚上了一笔,而张氏兄弟也没从这些权贵手中收税,等于用这种方式将京城官员收买。
“无耻,这都是谁教你的?信不信本侯弄死你?”张延龄听到这里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想踢毛顺,却被旁边的侍卫死死拦住。
沈溪语气仍旧很平和:“毛公公,你要举证,仅是寿宁侯和建昌侯挪用王恭厂火药的罪证,关于他们欺行霸市,大发战争财,自会有其他人来作证,你可以先下去,等候最后的裁决。”
毛顺仍旧在求情:“陛下饶命……沈大人饶命,奴才不敢了,以后一定遵从皇命行事。”
随即毛顺被人往院子外拖。
朱厚照怒道:“现在知道遵从皇命,以前做什么去了?寿宁侯、建昌侯,你们到现在还不肯承认挪用火药之事?”
本来张鹤龄还想嘴硬,继续狡辩下去,但这会儿他算是看明白了,皇帝大有致两人于死地的意思,要不赶紧把弟弟出卖的话,那所有的坏事他都跟弟弟一起做下的……连毛顺这样的人出来举证,都是把他兄弟当作穿同一条裤子,如此一来必须得尽快做利益切割,否则就会玉石俱焚。
越想越担心,张鹤龄暗忖:“以前无论做什么,就连陛下安排军职差事,我兄弟都是一体的,如何都脱不开干系。现在二弟胡作非为,难道我要跟他一起背罪?若陛下恼羞成怒,直接将我们兄弟俩问斩怎么办?张家难道就此沉沦?”
想到这里,张鹤龄不等沈溪再传召更多证人,直接跪下来磕头:“陛下,臣知罪,但一切罪行都是二弟年轻,少不更事导致,与微臣无关啊。”
“大哥,你在说什么鬼话?”
张延龄怎么都没想到,这边沈溪还在问案,结果他这个大哥先认怂,要当众承认罪行,还把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
朱厚照怒道:“好你们兄弟俩,乃是朕的亲舅舅,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你们还在沿海岛屿上私自练兵,更是要谋逆,刺杀朕……你们可认罪?”
张鹤龄本来已做好检举弟弟的思想准备,但突然听到这么大的罪名,顿时犹豫起来。
他开始反复斟酌,权衡把弟弟出卖是否能保住自己的命,万一皇帝要来个满门抄斩,那他小命也没了,等于出来认罪除了害死弟弟,还会搭上自己。
“大哥,你可别乱认罪啊!”
张延龄看出大势已去,虽然想强辩,但现在后院起火,只能先把大哥稳住。
箭在弦上!
突然门口有人喊道:“太后娘娘驾到……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一句话,让在场之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不过随即更紧的弦,又被拨动,现场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朱厚照本来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沈溪将案子审结,却未料自己的老娘突然杀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朱厚照登基已经三年多,但总归有个历史遗留问题,那就是他老爹弘治帝就一个皇后,他一直回避的原因是因为老娘在他眼中过于强势,处于少年叛逆期的他搬出皇宫更像是离家出走,真让他跟张太后对着干,突然间没了底气。
“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