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在世时,一次册立两个皇后,这便未免有些荒唐了,当年英宗时即便有意要册立新后,也没行废后之举,更没册立两个皇后。
好像大明所有的荒唐事,传到朱厚照这里便一并爆发出来,这个皇帝那是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
杨廷和道:“那谢阁老,现在该如何是好?若此时上疏阻止这婚事,怕是异常艰难……不过沈家小女入宫为后违背祖制,为人臣子当尽忠职守,不能不提啊。”
谢迁当即便有下榻写奏疏的打算,等他掀开被子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又缩了回去,叹了口气道:“老夫现在这光景,还能跟陛下进言什么?”
言语中,谢迁异常失落。
毕竟之前已因进言而被皇帝暴力对待,谢迁心灰意冷不说,还有点担心朱厚照会故技重施。
至于此前皇帝过府来探病,谢迁并不认为有多少诚意,是否是受沈溪胁迫,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
杨廷和道:“那总不能任由陛下乱来……沈之厚在这件事上显然已不会对陛下再进言,事关沈家切身利益,陛下和太后又都同意了,谁能阻止?只有谢老您出面,这件事或许才有可能会改变。”
谢迁非常恼火,握紧拳头,猛一拍床头:“这世道真是黑暗,皇帝什么事都不听从大臣建议,这般刚愎自用,早晚会将大明江山社稷给败光。”
杨廷和打量谢迁,等首辅大人给出最后意见。
“上奏!”
谢迁咬牙切齿道,“为今之计只有联名上奏,越多人联名越好,只要满朝文武站在一起,相信事情可以转圜!”
……
……
谢迁明显有些想当然了。
关于沈亦儿入宫为后之事,朝中反对者寥寥,他们并不觉得皇室跟沈家联姻有何不可,历代皇帝将有功大臣的姐妹或者女儿接到宫里为妃子并非没有先例,这也算皇帝笼络大臣的一种手段。
只是因为大明皇后是从皇帝大婚时便定下来,就算万贞儿独宠六宫也没能改变自己是个贵妃的命运,足以说明大明内宫不是随皇帝的性子乱来。
大明国舅是多,但真正有权力的却少之又少,便在于那些进宫的女子未必能爬上高位,或者爬上高位也未必受皇帝待见,对于家族地位提升没有多少助益……另外,大明为了防止外戚专权,皇后的来源一般是平常家庭,比如朱元璋在朱标死后,立朱允炆为太子,就因为朱允炆的生母只是一个平民女子,而他的哥哥本来最有资格接太子位,却因为生母是常遇春的女儿,那是朱元璋封的六个异姓王之一,虽然常遇春死得早,但为了防范外戚有可能专权,朱元璋是宁愿重立太子。
这次朱厚照却开了个先河。
在已经有皇后的情况下,又要再迎一个皇后进宫,还不废后,同时外戚的家族还是朝中达官显贵,此举显然是跟明太祖的意志相违背。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谢迁病休,掌控两部的沈溪权势熏天,对于皇帝的影响足够大,已算得上是文官第一人,这时候在上疏中联名,既得罪了皇帝,还得罪了沈溪,尤其是沈溪掌控吏部和兵部的情况下,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杨廷和带着朱厚照的吩咐,在朝中文武大员府上走了一圈,却没得到几个人的响应,尤其那些部堂,要么明确表示不关心这件事,要么就虚以委蛇,顾左右而言他。
杨廷和一看自己没有号召力,他在朝中既不是首辅又不是次辅,又不能说这是谢迁于病榻上的吩咐,思来想去只能去求助张懋。
他想得很清楚:“英国公跟夏氏一族走得很近,若是新皇后进宫,对夏氏一族打击最大,英国公和夏国丈不可能坐视不理。”
谁知道等他到了英国公府宅,却被知客告知张懋病了,拒不见客,请杨廷和回去。
“本官有要紧事跟张老公爷商议,还劳通传。”杨廷和坚持地道。
知客却抱歉地说:“杨大学士,您别为难小人,这是我家老爷的吩咐,谁都不得例外,您还是等我家老爷病好后再来吧。”
杨廷和很着急,他想不通为何张懋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其实此时张懋根本就没病,好端端在家中跟夏儒下棋,关于杨廷和来见的事,知客很快便跟张懋详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