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脸上带着释然之色:“既是公主来,怎要在外等候?没那么多讲究……你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朱起一怔,随即摇头,有些慌张地道:“小的没什么事,这就告退。”
随着朱起带着失落之色离开,沈溪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这才往自家正堂而去。
……
……
沈溪刚到门口,便见里面人影晃动,一名穿着男装的妇人正在沈家正堂四处打望,好像要窥探沈家的秘密一般。
这架势,让沈溪觉得有些不对,心想:“公主出门多前呼后拥,她却独自进我家院子,大概是要跟我商谈什么事情,不想让身边人知晓?”
“见过公主。”
沈溪进门,见眼前妇人未留意到自己,不由开口打破沉默。
永康公主这才知晓背后来人,带着些许惊慌转过身,但很快慌张的表情便平复下来,改而用一种带着怨恼的神色望向沈溪。
沈溪微笑以对。
“沈尚书可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宫到你府上,你不出门迎接吗?”永康公主摆出一副女强人的派头,一来便发出质问。
沈溪淡淡一笑:“在下在府中养病,又忙于协调出兵事务,未有时间出门迎接,对公主有所怠慢,还望见谅。”
永康公主道:“那你就让本宫单独等候?有什么要紧事,比见本宫还重要?”语气颇为不善。
在沈溪看来,这大概是皇家人的傲气,虽然他在皇帝面前推举崔元出来担当要职,但总归沈溪非崔元的直接上司,且沈溪在朝中太过强势,而之前崔元来沈家没得到太多“礼重”,永康公主此番便似上门声讨一般。
沈溪清楚自己对崔元有些敷衍,因为他不知这个历史上因迎接嘉靖帝入朝而封侯留名的驸马,能力居然如此平庸。当沈溪发现嘉靖帝给崔元封侯仅仅是为了体现对父辈兄弟姐妹的礼重,有利于尽快收拢人心坐稳龙椅时,对崔元这个驸马爷也就没有更多期待。
沈溪道:“有些事,难以跟公主解释,公主请坐。”
“难以解释?”
永康公主皱眉,却并不着急落座。
沈溪心想:“我去如厕,难道还要跟你一个女人解释?未必需要那么较真……就算你是公主,也只是先皇的关系,朝事还轮不到你干涉。”
沈溪再次作出手势:“公主请坐。”
永康公主带着几分恼恨坐下,望向沈溪的目光也不复先前那么生气,更多是好奇。
“公主前来,不知是有何事?”沈溪道。
永康公主道:“之前驸马来见过你,跟你谈有关京营调兵,以及京城戍卫之事,驸马听得不是很清楚,而他又有公事要办,便委托本宫来问问……沈尚书不会拒人千里之外吧?”
“哦?”
沈溪脸上露出稍微意外的神色,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份书折,道,“说起来巧了,在下之前也觉得对驸马有很多事未交待清楚,特地准备了一份详细的手稿,本想稍后送给驸马,却未曾想公主亲临,那就劳烦公主将此转交驸马。”
“什么?”
永康公主没料到沈溪早有准备。
等她接过书稿,将里面的内容大致看过,才知沈溪并无虚言,这的确是给崔元的一份“计划书”,除了对调兵之事有所指导外,还涉及京师卫戍问题。
本来沈溪好心好意,但永康公主脸色却变得很难看:“沈尚书,你这么做未免太看不起驸马了吧?事无巨细,难道都需要你跟他安排妥当?他又并非吏部、兵部中人,作何要对你的意见听从?”
说着,永康公主将书稿放还桌上,好像很生气,但又没有跟沈溪直接撕破脸皮。为难沈溪的同时,她还用眼角余光瞟沈溪,大概想知道沈溪会用如何方式应对。
沈溪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摊摊手道:“在下完全是出于对驸马的尊重,才会准备这些,也是考虑到驸马刚到都督府不久,又是第一次带兵……若是公主觉得是在下越俎代庖的话,那在下可以将这份东西收回。”
沈溪正要伸手拿回书稿,却被永康公主抢先一步。
永康公主将书稿迅速塞进怀里,道:“谢过沈尚书好意,本宫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若你从开始便说是想帮驸马,难道本宫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溪笑了笑,嘴角上翘,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意味。
永康公主忽然意识到沈溪并非真想把书稿拿回去,更像是一种威胁的手段,故意要让她把东西拿回。
书稿看起来简单,其实是沈溪对崔元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的总结,对崔元有很大的指导作用。
因为涉及的内容很多,永康公主光看几眼很难记得其中的内容,所以就算永康公主态度再强硬,还是需要这样一份指导性纲领帮助自己的丈夫。
沈溪的笑容,多少让永康公主觉得尴尬,不过女人的尴尬体现在愤恨上,她怒视沈溪一眼,却见沈溪脸上的笑意并未有太多收敛。
“你笑什么?”
永康公主尽管语气不善,但气势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沈溪继续笑着,不过语气却微微有些感慨,道:“其实在下觉得,公主对驸马的关心发自内心,在下因为之前一些公事,对驸马有所怠慢,公主便亲自登门,这也算是为驸马找回场子吧?”
沈溪的话直刺永康公主的内心,好像是将其意图完全揭破,闻言她马上换脸色,怒气冲冲道:“沈尚书,请你收回你的言辞,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不需你对本宫的家事指指点点!”
永康公主话说得很强硬,态度终归有所改观。
沈溪用一种实话实说的态度,在二人的交谈中占得上风,让永康公主感觉难以在沈溪面前逞强。
本就是来找沈溪理论,为自己丈夫找回面子,想靠自己公主的身份压一压沈溪,现在被沈溪点破,连内心那点小九九都被沈溪看穿,再说什么都感觉底气不足。
“沈尚书马上要出兵,看来已是胜券在握?”永康公主没来由问道。
沈溪道:“胜券在握不敢说,战场上总会有赢有输,这世上没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在下出征准备尚未完成,何来自信敢说必胜?公主到来前,在下还在想如何跟陛下请示,要找哪些将领随同在下出征。”
沈溪刚开始说话时,语气还很平和,不过到中段嘴角涌现一抹诡秘的笑容,分明是在警告永康公主,你要是再咄咄逼人,信不信我直接上疏皇帝,让你那个没经历过战场磨练的驸马跟我一起到战场上走一趟?
话没挑明,意思却清楚无误地传达过来,聪明人会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永康公主当然也明白这层用意,认为沈溪是故意的。
换作普通人,此时该适可而止起身告辞,免得再给自己招惹事端,不过永康公主到底是皇亲贵胄,没有多少忌惮心理,凝视着沈溪道:“沈尚书这话是何意?你要出征了,连随行的将领、谋士和监军都还没准备齐全?那你去了,不是仓促应战?皇上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有你这么糊弄的么?”
沈溪语气平和:“此番出兵本就事起仓促,所有事项都要临时筹备,如今陛下跟舍妹的婚事也在进行中,两边都要兼顾,且在下如今染病在身,不能时常到衙门内办事,这才无法难以兼顾周全。”
因为沈溪没再继续提有关找崔元去战场之事,永康公主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恶劣,道:“你不能去衙门,就该让旁人帮你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