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没有出城迎接,而是在城头上看着队伍进城,等人马悉数进驻城塞,他才跟胡琏在军帐相见。
这次胡琏将他手下将领全都带来了,不过很寒酸,除了马昂外,其余将领都没有追随沈溪的经历,本身马昂能力也很平庸,使得胡琏手头无人可用,在中原平乱战事中举步维艰。
例行会面后,胡琏手下回去安排驻防事宜,只有胡琏和唐寅留在中军帐。
胡琏对唐寅没太多避讳,从他的角度来说,自己算是沈溪嫡系,对同样出自沈溪门下的唐寅没有太多防备心理。
“……沈尚书,此番下官在河南未平息地方叛乱……叛军势头很猛,之前几次交兵都遇挫,下官辜负了您的信任。”
胡琏年岁比沈溪大,平时跟沈溪关系不错,这会儿却完全拿出下属的姿态跟沈溪说事。
毕竟他是沈溪亲自提拔的,跟一般将领不同,在沈溪重用前他只是观政进士,跟他同科的进士直到现在许多还没捞到实职,而他已做到正三品佥都御史,巡抚河南,领兵平叛。
可以说沈溪对他的改变非常大,无论他从政后是否会有传统儒官那些惺惺作态的做派,至少沈溪对他的能力还是认可的。
沈溪笑道:“重器兄何必自责?叛军做大,并不完全是你的责任,而在于地方赈济灾民不利,导致贼寇剿之不绝。之前我已跟陛下禀奏过内情,提出中原之乱在于天灾人祸,当然叛军匪首善于笼络人心也是一个方面,眼下招抚和武力征剿双管齐下,再加上改革马政弊端,相信不久中原便可平定。”
虽然沈溪给了胡琏信心,但显然这番话以安慰居多,从某种程度而言,沈溪对胡琏平乱不甚满意。
就算你手下兵马再少,武器再差,你终归是河南巡抚,代表的是朝廷,作战失败不怪你,但你总是消极避战这就说明你根本无心平息民乱,你看看同样领京营兵出征的陆完,手下照样没有出色的将领,依然打得有声有色,在汇合北直隶和山东地界的卫所兵后,目前已把战线推进到胶东地界。
但有些时候还不能乱说话,胡琏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如果真要计较的话,沈溪用人不当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胡琏本来担心沈溪会追责,听到这番话后,终于放下心来,随即想将这几个月平乱的经历跟沈溪说明,沈溪却一摆手:“重器兄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吧,有事我们可以明日再谈,距离出兵还有段时间,咱们不急。”
“是。”
胡琏想了想,有些话没说出口,以前他可以对沈溪掏心窝子,但现在他也开始有所保留了。
嫡系不嫡系的问题,不是可以拿到明面上说的,胡琏清楚自己几场关键战事都选择了退缩,没有达到沈溪的要求。
简单交谈后,胡琏告退。
……
……
胡琏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唐寅没挪步,试探地问道:“沈尚书对胡中丞的平乱成绩真的满意?”
沈溪打量唐寅,问道:“伯虎兄这话是何意?”
“沈尚书不说,那在下可就直言了。”
唐寅拿出掏心窝子的态度,“胡中丞平乱出了不少乱子,光手下折损瞒报这一条,就可能让他丢官……沈尚书别说不知情。”
沈溪道:“还有呢?”
唐寅本以为沈溪会有所遮掩,发现沈溪对此好像心知肚明,还让他多说一点,便觉得沈溪是在试探他的能力,于是侃侃而谈:
“西北之战时,胡中丞在陛下跟前做事,就有延误战机的嫌疑,不能因为他前年和去年早些时候在山东平响马时立下功劳就对他的过错不闻不问,赏罚分明不是沈尚书你最推崇的吗?现在有过不罚,那便是纵容,被人弹劾可能连沈尚书你也要跟着一起担责……为何不由你来上奏此事呢?”
沈溪想了下,面对唐寅质问的目光,微微摇头:“说他有过错,我接受,但说他有罪,断不至此。”
“此话怎讲?”
唐寅道,“他平乱不力,总该是罪过吧?”
沈溪道:“这只是过错,算不上是罪过,他在河南也有做实事,几次战事下来折损兵马并不多,上奏中只提功劳而不提折损,只能说他避重就轻……陛下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你让我去教训他?呵呵,我可不想打自己的脸。”
唐寅这才知道,原来沈溪也要面子,无论胡琏做事是否妥当,都代表了沈溪识人的能力。
这跟唐寅的情况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