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心想:“你徐俌敢对咱家乱来,咱家便将你在地方上的劣迹一并呈奏陛下。你擅权武断、打压异己,结党营私,跟南京兵部侍郎王倬勾连,意图将王倬推上南京兵部尚书之位,以便你控制南京权柄,这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你还跟倭寇勾连,买卖人口兵器,祸国殃民……”
在带着偏激想法的情况下,张永可不管这些消息是否属实,只知道要出心头那口恶气。
趁着街道已经解除封锁,他准备先混到皇城周围,在羽林卫当差的义子配合下进入皇城,不过此前必须化妆。
张永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穿一身洗白了的直裰,颌下粘上几缕胡须,戴着四方平定巾出门,结果刚走出几步,就发现有人守在街口,他迅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正犹豫不决,已有人迎面走了过来。
“张公公。”
来人很客气,一语将张永的身份道破,“沈大人有请。”
张永嚷嚷道:“什么沈大人,你们是魏国公府的人吧?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知道咱家是谁吗?咱家乃是钦命南京守备太监,都给咱家让开!”
或许是张永感到自己有可能被徐俌针对,故意虚言诓他,吆喝时看起来是耀武扬威,但其实心里不知有多害怕。
来人完全不管张永说什么,站在那儿如同木桩一般,板着脸道:“沈大人在南京兵部衙门等候张公公……张公公请移步。”
张永看了看周围,为避免暴露身份,他带出门的护卫实在太少,而对方却有几十个,街口那边还有人在往里面看,显然这些人不达目不罢休,再挣扎都是徒劳。
张永心想:“就算是徐老头派来的,也不会将我怎么着,毕竟还没当面谈过,他知我心中怎么想的?毕竟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有马车吗?”张永问道。
来人道:“马车没有,不过却为张公公准备好了轿子……张公公请移步。”
张永惴惴不安,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人群终于看到轿子停在路旁,四个轿夫等在那里。张永俯身便往轿子里钻,他身边跟着的随从非常紧张:“公公,这可如何是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这境地了咱家还能作何?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张永说完,钻进轿子,随后一行往皇城而去。
……
……
张永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等轿子停下,他安然出来,抬头看了看前方衙所的匾额,确定是南京兵部后,顿时放心许多。
随后他打量了下左右,左边是南京工部衙门,右边是南京礼部,回头一看却是南京太医院,这里应该就是南京城最有名的青龙街了。
虽然还未见到沈溪,不过张永已判断出这是沈溪行事的风格。
他心想:“魏国公府上的人抓了我一夜都没成功,给他们再多的时间也拿我没辙……魏国公算什么东西,能比得上沈大人?看来我的行踪没有瞒过沈大人,这次能顺利躲开魏国公府上的人追杀,有可能是沈大人暗中相助。”
转念一想,张永隐隐有些明白沈溪相邀的目的,“沈大人这是想说和我跟徐老头的矛盾?面对面坐下来把事情谈开?”
他心里满是不解,此时里面已有人出来迎接,这个人他很熟悉,正是沈溪身边深得信任的家将马九。
“马将军?”
张永看到马九有些激动,至少证明受邀前来的确是沈溪所为,而不是徐俌假借沈溪的名义抓他。
跟马九一同出来的,还有南京兵部右侍郎王倬。
王倬先跟张永打了个招呼,通报来历和姓名后,张永便对王倬生出几分反感来,他知道王倬跟徐俌关系密切,这个人站在他的对立面。
在南京权力之争上,只要不是盟友就是敌人。
“沈大人可在里面?”张永问了一句。
王倬不知张永内心对他的厌恶,笑着回道:“不但沈大人在,魏国公也在,就等张公公您来商谈大事。”
张永进入兵部衙门,发现这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重重,心中不由打鼓:“沈之厚不会是被魏国公的人软禁了吧?魏国公野心不小,昨日居然敢明目张胆派兵搜捕全城,说明他在被逼急的情况下是敢乱来的。”
马九虽然在身边,但张永不方便询问情况。
一直等进入兵部衙门正堂,就见前方已摆好几个座位,正中的主位上坐着的便是沈溪,此时沈溪拿着茶杯,神色显得很淡然,他身后站着几名侍卫。
至于右边客首位置,坐着的则是魏国公徐俌。
张永认得徐俌,却未上前打招呼。
而在徐俌身后站着几名手下,其中包括徐俌的首席幕僚徐程。
另外与会的还有南京户部尚书王佐,显然王佐是受邀前来作为见证,除此之外就是南京兵部的官员。
此时南京兵部一切事情都是右侍郎王倬在做主,因而接待宾客之事也是由王倬完成。
“张公公?久违了。”徐俌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和熙的笑容,不过在张永看来这笑容非常阴险。
随即在场之人包括沈溪在内都起身向张永打招呼。
张永目光在所有人脸上绕了一圈后,回到沈溪身上,他没跟任何人见礼,上来便质问:“沈大人,您这算什么意思?咱家刚出门就被请到这里来,跟人叙话?为何没提前派人知会一声?”
张永显得很霸道,一来便咄咄逼人,但这却是他心虚的表现。
虽然从地位上说,张永要比南京守备勋臣也就是徐俌更高,话语权也更大,但他明白徐俌是真正的地头蛇,就算他有义子相助,但在没落实他南京镇守太监的身份前根本就无法控制局势,此时露面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险地。
在场之人基本都不明白张永为何会如此生气,甚至连徐俌自己都不太理解到底哪里开罪了张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