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也没有上奏劝说朱厚照,因为在他看来实在没那必要,不管再如何留恋扬州,朱厚照终归会离开扬州动身往北走,而沈溪早就料到朱厚照不可能在一个月内便从南京赶回京城,拖上三五月时间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此事,沈溪采取了不管不问,听之任之的态度。
结果正月初八这天,张永特意从南京到新城来向沈溪拜年,沈溪非常意外,毕竟张永身为南京守备太监,不能擅离戍守之地。
“沈大人见谅,鄙人不过是借着出来巡查水师卫所的机会,跟您唠唠,看您是否能给予一点帮助。”
张永见沈溪时表现得很神秘,毕竟他不想让朝中人知道这次会见……张永虽然在南京当镇守太监,位高权重,基本可以说是号令一方,但感觉距离中枢越来越远,见到沈溪时说话带着几分丧气。
沈溪在官衙跟张永相见,话说得很直接,单刀直入道:“张公公想让本官协助你回京?”
张永点头:“陛下在南京时,鄙人想方设法要让陛下了解有个奴婢为他做事殚精竭虑,不遗余力,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陛下跟前张苑一手遮天,连江彬、许泰等人都失势,若没有沈大人相助,怕是鄙人要被排挤,以后再难回京城。”
沈溪面对一脸急切的张永,微微一笑:“张公公,我压根儿就不想回京,自然也无法见到陛下……你觉得我能帮到你什么?”
张永道:“沈大人不回京城,应该是不想跟谢阁老等人正面碰撞吧?听说您现在有意卸任两部尚书,安心当国公,从此留在江南封地?”
沈溪脸色冷峻:“这新城可不是什么封地,乃是朝廷新辟的卫城……张公公千万别乱说话。”
张永赶紧道:“鄙人明白,是卫城,但这座城市是大人亲手缔造,其实也跟封地差不多……陛下回京,沈大人本该随侍在旁,回朝后执领两部,打理朝政,成就一代名臣。”
“但您却选择留在江南,知道的明白您心胸豁达,不想涉及朝廷纷争,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被陛下厌弃,就此门庭冷落呢!”
“沈大人要想将来朝中能说得上话,不被人排挤,是否需要一个政治盟友呢?”
“嗯!?”
沈溪眯眼打量张永,他知道张永会主动把话说透。
张永明白自己不说明白,沈溪会继续装糊涂,于是道:“这么说吧,以前咱家、拧公公和沈大人您就提过要共进退,现在沈大人更进一步,在朝中已到不可或缺的地步,陛下不能没有您,朝廷也不能没有您,咱们盟约可以继续……”
沈溪道:“结盟?但好像你没当上司礼监掌印,盟约便自动取消了吧?现在旧事重提,不嫌太晚了吗?”
张永急忙道:“不晚,不晚,沈大人您现在遭遇一些困难……这京城不好回啊,陛下因奸佞小人的谗言而对沈大人产生隔阂,此时沈大人非但不该避让,更应振作起来,扫灭宵小,重振朝纲。鄙人能为您做点事,非常荣幸。”
沈溪明显感觉到,这次张永见他,说话神情和口吻都低声下气。
以前张永在他面前还有谈判的资本,现在更像是丧家之犬,这跟对方现在堂堂南京镇守太监的身份严重不符。
沈溪道:“张公公是闻听什么消息,着急来见?”
张永低下头,叹息道:“鄙人听闻,张苑于陛下跟前进谗言,要将鄙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褫夺,只挂司礼监职,留任江南,至于在下领的东厂差事更是早早旁落……还听说太后娘娘利用京城文武重臣,还有陛下任命的近侍太监,削弱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可能会特别针对沈大人您。”
为了让沈溪答应合作,张永不惜把京城中外戚相争的事挑明,本来这些事是忌讳。
沈溪摇头:“张家本就是外戚,是太后之家,我沈家作为皇后的家族,犯不着跟他们争,所以才会避到江南来。”
张永道:“难道沈大人您就不怕太后娘娘利用夏皇后的家族来打压沈家?鄙人不是挑拨离间,只是提醒沈大人,花无百日红,许多事情不主动争取,就会被对手充分利用并频频打压,最后一败涂地。”
“若沈大人觉得这话不中听,就当鄙人没说……鄙人现在只是迫切想回京城,哪怕只是继续当秉笔太监,也好过于被放逐江南之地……鄙人还想在陛下跟前伺候。”
张永说话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溪大概能理解此时张永的心态。
沈溪心道:“作为太监,哪怕是到江南富庶之地来当南京守备太监,有钱又有权,但到底不是在皇帝跟前,形同失宠。而留在皇帝跟前做事,则保留晋升司礼监掌印的希望……张永志不在南京统领一方,始终保持着一颗向上的心。”
沈溪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道:“本官倒可为张公公上奏,向陛下主动提及此事,毕竟张公公在平海疆和宁王之乱中,出力甚多,值得嘉奖,不过陛下是否会将你召回京城,一切都要看陛下的态度。”
“如此甚好,鄙人感激不尽。”
张永赶紧站起身行礼相谢。
沈溪摆摆手:“不用感激,在下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只是张公公自江南离开,本官在江南遇到什么事的话,可能就孤掌难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