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今日备下了少许湮灭之力,这是自虚空之中送回来的,接近于湮灭本源,各位可来一观。”
神农自袖中取出了一只水晶球,水晶球中有着一团黑雾。
一道道仙识放入其中,众仙的表情越发凝重。
“湮灭之力?”
“陛下,东皇陛下可有解决的办法?”
“天道已如此强盛,莫非还不能抵挡这般大劫?”
“终焉……这大劫应该不简单。”
神农并未多说,拿起手中木杖,对着面前摆着的铜盆轻轻敲了几下。
盆内的水面荡起了轻轻的涟漪,其内变成了墨色,墨色之中又有光亮闪烁。
“这是被木神一并送回来的,东皇陛下这十年来,与敌大战的情形。”
神农话语刚落,水面中就出现了一束光亮。
这道光似乎能照透整个虚空,也将那几乎与虚空相融的怪群照出了身形。
数之不尽,杀之不竭。
湮灭兽朝光柱涌去,就如飞蛾扑火,但却能消耗掉光柱些微的力量……一直到它们用身躯将那光柱直接扑灭。
随之而来的,就是纵横而起的剑气。
在怪群最中心的位置,那看似渺小的身影,迅速清空眼前的空域,直接扎入怪群最密集之处,长剑长枪轮替砸落,将一层又一层的湮灭兽扒开。
那身影自是吴妄!
一身黑袍,披头散发,目露凶光,额印血痕。
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闪烁着光亮,显然并未不管不顾,依旧是在思考与盘算。
这场景,众仙看的头皮发麻。
虽然此时所见只有影像,无法感觉到任何道韵,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可他们依旧感受到了,那湮灭兽群所带来的压迫力。
事情,好像比他们想的都要严重。
画面中,东皇持剑拨开了数十重湮灭之兽,一只跪坐在虚空的白骨骨架慢慢站了起来。
这骨架最少万丈多高,无比魁梧,保持着基本的人形,但身周各处挂着尖锐的骨刺。
看这般情形,似乎是之前东皇与这白骨尸身大战了许久,后者重伤躲入了湮灭兽的保护之中,此刻已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恢复了过来。
下一瞬,吴妄长剑拽出长长的神光,那白骨尸身朝他摁下了可怖的巨掌!
无数湮灭兽汹涌地围剿而来,却被两者碰撞荡起的虚空涟漪,直接朝着四面八方卷飞!
哪怕没有声响,却仿佛能听到两股力量碰撞的巨响,听到吴妄在拖拽着天道之剑时,爆发出的一声声咆哮。
至强者之战。
叮——
木杖轻轻敲打在铜盆边缘,其内的画面缓缓消散。
“东皇已于虚空大战十年。”
神农道:
“虽不断大战,却依旧无法让湮灭兽群停下,根据东皇陛下传回的消息,是虚空拖拽着这兽群赶来大荒,那片虚空本身出现了异样。
单靠斗法,无法阻住他们。”
“陛下,兽群大概还有多久?”
“五十年,到百年。”
神农看了眼说话之人,继续道:
“自今日起,人域全力驰援天庭,各地、各家善战者,尽编入天兵序列。
这些年,你们所作所为,吾都看在眼中,但现如今已非一家、一人之得失,这天地已在生死边缘。
可有异议?”
“臣,遵旨。”
众仙立刻低头行礼。
若有人能听闻众仙之心声,自能察觉到许多斑驳杂音。
甚至还有人在怀疑此事的真实性,担心是否是天道为了削弱人域而布下的杀局……一应种种,不一而论。
好在神农一直没归隐退位,在人域人族之地有着绝对的威信力和号召力,此地众仙心底嘀咕也只是嘀咕,断然不敢违背人皇的旨意。
天庭的布局也不只是在人域。
在人皇召集众仙的同时,天庭云中君亲自出面,召集九野与天外世界的各部族首领。
他们没有公开湮灭之劫的消息——公开之后除却制造恐慌和慌乱,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无法提升百族的士气。
云中君只是言说,在虚空之外发现了一片天地,需要大量的高手填充天兵序列。
先威压一番,再许以好处,云中君拿捏这些百族族长,自是不在话下。
血海,刚兴起的修罗族也被血海之主召集了起来,为战而生、血染身魂的他们,倒是可以一定程度抵御湮灭之地的侵袭,这算是一点意外收获。
天外的那片大地上,武神汇聚着追随他的武者,择优入选天兵序列。
北野之处,苍雪站在那高耸的雪山上,面对着星空,朝着虚空不断眺望,却寻不到破解最终谜题的路径。
昆仑山,西王母皱眉凝视着面前破碎的铜镜……
她此前在推演这片天地的未来,许是用力过猛,又或是太过执着,导致岁月大道与因果大道反噬,这般神器竟损坏大半。
若想蕴养好,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
而西王母此刻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说来可笑,拼着折损如此神器,也执意要推算出的大荒之未来,却是……没有未来。
“东皇。”
西王母低声呢喃,凤目之中满是思索。
也就在这时,回来传信的木神,带上了水神以及一名刚从神池中走出的少女,连同死亡之神熊茗,遁入了虚空之中。
他们,就是第二批驰援吴妄的援军。
按木神转述的话语,吴妄已经对这些湮灭之兽颇为熟悉,或能寻找到克敌制胜的把握。
于是,又三十年后。
……
为什么。
虚空中,吴妄穿着破烂战甲,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的虚空。
他背后是一道道疲倦不堪的身影,天庭众强神已有大半站在此地,更远处是数百万天兵组成的绝空大阵,那是护持在大荒天地之外的倒数第二道屏障。
最后一道屏障,就是天道之力。
吴妄正前方,最后的几只湮灭兽,正慢慢化作灰尘,弥散在虚空之地。
而那座巨大的白骨,第三神王的尸身,此刻已不断崩塌。
那些细小的白骨碎片,就如虚空中绽放的花朵,似是在为他们最后得胜而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