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追查起来,巡捕营哪个人无辜?
巡捕营查了,五城兵马司查不查?顺天府衙门、太平卫也必定脱不了干系。
再比如,今天如果要处置一个千总……袁庆的连襟是兵部职方郎中,这郎中又是兵部尚书的心腹,兵部尚书牵扯着辽东战局;另一个千总耿叔白呢?他后面站着张永年,张永年后面站着蓟镇总兵,蓟镇总兵又牵扯着京畿防务。
这便像臭水沟上的一根毛发,看着只是一根毛发,若是想将它拉起来,就得牵出整条水沟里的腐烂的尸体毒蛇淤泥……
没有人想去动这条臭水沟。
更没有人会因为罗德元这个蠢货说了一句“嘿,我们来疏理这条水沟吧”大家便去动这条臭水沟,一旦掀起恶臭,所有人都要被熏死过去。
大家只想把浮着的这根毛发剪断,看不到它就好。
楚朝便是这条臭水沟,连延光帝都不敢去搅动,何谈一个巡城御史?
只有平静,才闻不到恶臭。
耿当并不理解这些。但反正今天点过卯之后没多久,他便被革职下狱了。
一直到傍晚秦玄策将他赎了出来为止,耿当一共坐了四个时辰的牢。
出了巡捕营,秦玄策便道:“你昨天救我一条命,今天我还了你半条。”
耿当一脸茫然地问道:“你知道俺是为啥入狱的吗?”
“因为巡捕营风纪案啊,一直以来你们收钱放人,把牢狱当作买卖,太可耻了。”
耿当惊道:“那你还能把俺赎出来?!”
秦玄策道:“不然呢?”
“俺们巡捕营如今不是在整顿风纪吗?现在巡城御史都没走,怎么又能收银子?!还把俺放出来……”
秦玄策便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耿当,道:“怪不得让你来背这个锅,傻叉!”
你以为这天下还有朝纲吗?
被骂了一句,耿当便有些低落下来,道:“俺叔跟俺说了,这次俺让姓袁的拿了把柄。要不是张都司撑腰,连我们耿千总都要被革职,那就要连落全村人了。是俺自己傻,不冤。”
秦玄策随口道:“你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他回头看了一眼巡捕营的校场。
此时已是黄昏,校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匹瘦马晃晃悠悠在找草吃。
秦玄策低着头,心中忽然有些义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