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丁卯这一车坐了十人,赶车的有两人,都是身穿黑衣,手臂上挂着一块布,布上印着四字,这四个字他不认得,但看这两人不像官差又长相凶恶,黄丁卯不免害怕,示意牛娟护好黄小花。
起行之后,那赶车的回头道:“你们不必害怕,我们虽不是官,却是楚朝皇商。”
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字,道:“看到没,‘运输建设’,专业负责山东这边铺桥修路和运东西……但你们可得老实啊,我们以前是德州帮的打手,这路上谁要敢犯浑,我们两个把你们十个打趴了。”
“老实,一定老实。”黄丁卯连忙道。
“你们都是手艺人,干木活的、打铁的,所以把你们送去莱州,一家子还能有驴车能坐。别的人有的当兵有的做劳工,可没你们这么舒坦,总之到了莱州之后好好干。”
黄丁卯好奇道:“去干什么?”
“我哪知道?反正让你干啥就干啥。”
“是,是。”黄丁卯连忙应下。
接济流民的事他常见,但这样接济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忐忑不安。
转头看去,只见道路上到处都在修路,一个个民夫们挥动着锄头,热火朝天的样子。
那德州帮众又说道:“看到了吧,这修路也是我们做的。我们德州帮愣是从江湖帮派成了眼下这气候,比六部大衙门也不差……对了,那词怎么说来着?国什么来着?国商?”
说到这里,他转头向另一人问道。
“企。”
黄丁卯对这些事是听不太懂的,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平坦宽阔的道路……
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得后面马蹄声急促。
“快让开!”
德州帮众们大喊着,纷纷驱赶驴车避到路旁。
黄丁卯一家子转头看去,只见一百余骑官兵策马奔来。
黄小木眼睛一亮,只看得呆住,满心满脑中有一个念头:“好威风啊。”
他并非没见过官兵,但以往见的都是些痞里痞气的官差,或者穿戴五花八门的义军。
此时路过的这一队人却是个个甲胄鲜亮,精气神十足,跨着高头大马,浑身杀气铺天盖地。
修路的民夫避在道路两边,嘴里一阵阵欢呼。
马蹄如急雨般从黄丁卯的驴车边掠过。
黄小木瞪着眼,张了张嘴,喃喃道:“好威风啊!为什么别的官兵没这么威风?”
那德州帮众应道:“那当然,过去的那可是关宁铁骑中的亲兵营,精锐中的精锐。”
黄小木由衷赞叹一声,接着手一抬,喃喃道:“刚才我看到队伍中间有个人怎么……”
“瓜娃子闭嘴!”黄丁卯一惊,拍着黄小木的手就骂道:“要你问东问西的吗?!”
他自己刚才也看得分明,那一队骑兵当中有一个手脚俱废的将军被人绑在身后。儿子不知死活,敢在背后嘀咕这种事没准就要害死全家。
赶车的德州帮众咧嘴笑了笑,道:“小兄弟是想问的是秦大帅吧?怕什么?不错,秦帅就是断了手脚,但他从不怕人谈论。嘿,战场上受的伤有什么可丢人的。”
黄丁卯心中害怕,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们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都叫你别怕了。秦帅何等英雄盖世,还能在乎被你谈论两句?嘁,小家子气……”
黄小木抬头看向远处,天地尽头只能看到那队骑兵扬起的尘土。
不知为何,他对今天的见闻印象极深。
热火朝天的人群、威风凛凛的骑兵、只有半截身子的大帅……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举国沉沦,暮气深深,流亡中的少年第一眼就能被振奋的精神气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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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
虢国公府。
清晨,王笑打了个哈欠,在公文堆积如山的桌案前坐下。
哪怕有唐芊芊和淳宁分别替他料理了不少文书,他每天要处理的事依旧很多。
“我真是厌倦这种日理万机的生活了。”
王笑支着头,想了想,又自语道:“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