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仗打得利落,先去歇歇,回头我找你喝酒……”
张端目光瞄去,见王笑伸手在蔡悟真肩甲上拍了拍,心中颇为羡慕。
自己离成为国公心腹还有距离啊。
紧接着王笑却已在帐中大位上坐下来,道:“张端,你准备一下,到时随蔡将军到淮安,接下来我把淮安交给你,知道怎么治理吗?”
张端身子一颤,强掩住眼中喜意,连忙拱手道:“下官绝不负国公重托!”
他心里明白,若非山东遭遇黄河之祸,别的干练官员不好抽调,这样牧守一方的好机会岂能落在自己头上?
王笑又问道:“你觉得黄河走徐淮好,还是走山东好?”
张端正要答话,才想开口竟忽然迟疑起来。
“这……”
好一会,这个问题竟已不知如何回答。
说让黄河走徐淮吧,那自己到了淮安还怎么治理?
但现在改口说让黄河走山东吧?未免显得自己私心太重……
好在王笑并不为难他,又道:“你素来多智,但太懒散了些,眼下是年节、我却让你走马异乡任职,不要嫌辛苦。”
张端如释重负,大声道:“下官早已痛改前非,绝不敢嫌辛苦!”
——你天天敲打我,我不改还能怎么办?
“知道怎么处置童元纬吗?”王笑又问。
张端道:“童元纬罪该万死,但他携数万大军未战而降,国公不可杀他。是下官认为其罪罄竹难书,到了淮安之后苦忍月余,忍无可忍,只好一杯毒酒鸠杀了他。此事若被别人知晓,那也是下官与童元纬有私仇。”
王笑点点头,道:“可惜了他那诗才。”
陈惟中站在一旁听着这些,只觉浑身都难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重重撞击他的一身文人风骨。
——呵,颇厌人间枯槁句,裁云剪月画三秋……
他是连骂人都能用诗词佳句来骂的清贵文人,自省之后也觉得何必与童元纬这种人一般见识?
总之,那军阀小丑已灰飞湮灭,而自己要救亡图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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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这些是山东来的的奏报……”
王笑先拿起夏向维的奏报看了一会。
夏向维主要说了几件事,先是说了山东虽遇黄河之祸,但好在官府早有准备,军民齐力救灾,劝王笑不必忧心。
之后则是说到陈京辅提议稳固黄河与山东之事。
他认为黄河固流山东,有利有弊,难处在于钱粮赋税,好处在于能尽快拿下两淮地域。
但最后如何决定,他不好擅专,故奏报请王笑定夺。
夏向维又提到,他担心陈京辅到处游走,难免要得罪许多山东官员,以后不利于治河之事的开展,故而先把陈京辅保护起来,并为擅自拘捕陈京辅一事请罪……
王笑看过之后,合上夏向维的奏报,接着又拿起吴培的奏报。
夏向维说了黄河北岸的灾情,吴培说的则是南岸的灾情,最后也提到两件小事,一是为没能保护住王宝请罪,二是提到罗德元带着陈璜到济南上书弹劾夏向维……
王笑又打开贺琬的奏报。
贺琬在滨州海岸打捞大水冲下来的百姓,也是汇奏了详情,最后表示并未找到王宝,请国公节哀顺变……
王笑一封封奏报看完,想了想,吩咐道:“替我写封手令,召罗元德到徐州来押运治河款项……”
“是。”
陈惟中目光向北望去,心道王笑原来早有了主张。而随着这一句话,困拢了徐淮近六百年之久的黄河这次是要彻底离开了。
千里大河的走向,由他一言而决,乍听之下只觉气魄豪阔……转念一想,这天下重担压在肩上,又是何等沉重?
这个国公爷还不到二十吧?听说还在水患中失去了至亲兄弟……
陈惟中想着这些,心绪难宁,只觉眼前的王笑更加伟岸而深沉起来。
王笑不知陈惟中心里想着什么,他处理过政务,目光再次望向徐州城的方向,眼中有些许悲伤……
“还请国公节哀顺变。”陈惟中低声宽慰道。
王笑摆了摆手,问道:“我听张端说,你与柳如是曾有一段往事,为何不娶她?”
陈惟中愣了愣,不明白王笑为何忽然问到这事,苦笑道:“下官早已娶妻,而以柳大家的才情,下官若让她委身作妾,未免太辜负她,不若斩断情丝,两相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