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翰良是姚文华的长子,也是姚伯诚的父亲,长得仪表堂堂,三络长胡梳理得很漂亮。
他一心修道,并未任有官职,但有个协正庶尹的文勋在身上,又等着袭伯爵之位,素来有威仪。
今天遭逢丧子之痛,又随白义章闹了一通,姚翰良脸上也不见了平日的仙风道骨,一派慌慌张张……
听了白义章的话,姚翰良忙不迭应了,转身就要走。
“慢着。”白义章又喊一声,背着手踱了两步,又问道:“你家那几个下人处理了没有?”
“要要要怎么……怎么处理?”姚翰良忙问道:“杀……杀了?”
“杀什么杀!”白义章气急道:“眼下这个时候你还敢杀人?不要命了?赶快拿银子封住他们的口,等风头过去了再把人送走。”
“封口?你是说两个孩子掳了女人的事?不过是两个妓子……有什么关系……”
白义章气得跺脚,指了指姚翰良,摇头不已。
“怪不得你儿子会蛊惑我儿子做出这等事来,知事院的人都敢掳?回头万一事发了,我们两家都得因这两个孽障完蛋!”
姚翰良一听,十分惭愧。
“但眼下人都死了,我们才是苦主啊……”
“人若没死,这事还可以遮掩,堵住那两个女子的嘴便是。现在就是人死了,还有那一场大火,这才叫麻烦,明白吗?”
“这……我们该如何是好?”
白义章气得抚了抚额头,闭上眼,心里骂了一句——我儿子为何与这蠢材的儿子为友?
他深吸几口气,放缓语气,道:“秦玄策说不出他昨夜去了哪里,正好,我们咬死了人是他杀的,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让他把事情认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啊!竟是这样吗?我真以为是他杀的……”
姚翰良惊呼一声,又道:“不是,我怎么看这事情越闹越大了?那秦玄策怎么可能把这杀人的案子背下来?”
“你还不明白吗?只看秦玄策的反应,他昨夜必是干了比杀人还严重的事。他与其供出来,不如认了杀人的罪。”
“是……是吗?”
白义章叹了一口气,道:“一定要我跟你点透是吧?秦玄策斩杀豪格,这是何等大功?他才多大年纪?就不怕功高盖主?还有,他姐姐与靖安王那是什么关系?
他只要够聪明,就该明白如今正是他该犯点过错,缓一缓自己的仕途的时候。你没见靖安王追杀多铎、攻打徐州、收复河南都不敢用他?
我们只要再给他点一点,他也许就会把杀人的罪责担下来。如此,他瞒下他昨夜做的事,我们瞒下那两个孽障昨夜做的事,两全其事,明白吗?”
姚翰良一愣,道:“但我看他好像没有这个想法啊。”
“那是他脑子不好使,还没想通,给他点时间想想,我们再趁机把事情抹干净。”
“怎么抹?”
白义章又抚了抚额头,像是有些不耐烦。
“把两个孩子尽快安葬了;把那些知情的下人封口;把证据清理干净;再去告诉那两个女人不要闹事……”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派人再去把那两个女人杀了?当锦衣卫是吃素的……”
话到这里,白义章眼中忧色更重,忽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财产税’吗?”
“不知道……”
白义章瞥了姚翰良一眼,也不太愿意跟他细说,简单解释了两句。
“不久前有人上书了三条新政,这还只是个引子,我看靖安王如今把议院各大臣都调走,怕是又要进一步改税制了,他在修黄河、在征兵啊。人穷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与我们的事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我问你,如果家里银子越多就得交税越多。你同意吗?你父亲同意吗?”
“这不是乱来吗?!不是,我……我家里其实没多少银子……”
白义章“呵”地冷笑一声,道:“以前我在户部任侍郎时,令尊还是部堂大人,你和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他手指了指姚翰良,指了指自己,又道:“这种时候,别犯过错,要是让人捉到一点小纰露,你和我就要成为被杀来儆猴的鸡,明白了吗?”
姚翰良眼睛一瞪,像是吓了一跳。
白义章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抹痕迹,都是被你儿子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