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定知道那叫海带,上次北楚使团来议盟,就有带这个东西,当时还发给他一个肉罐头,十分好吃。
他不由有些期待起来。
果然,那兵士终于掏出一罐肉罐头,翘开软木封蜡就往锅里倒。
杨忠定忍不住伸出手,把小铝罐放进锅里捞了一遍水,免得浪费,那兵士也没说什么。
捞完之后他舔了舔,腹中更饿……
终于,饭造好了,溃兵都没碗,各人用头盔装了三大勺,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之后,杨忠定目光看向那兵士背上的大包,觉得这五个人的一顿饭也没吃掉这包里多少东西。
——这包是真能装,北楚也是真他娘的富啊……
吃过饭,让兵士们安营寨扎,杨忠定和几个别的将领则被带到一起。
他见到有几个中军大将,有心想问一问陛下发生了什么,却被禁止聊天。
不多时,关门打开,一员老将领着人走了出来,正是唐伯望。
“唐……唐将军?!”
有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唐将军……陛下驾崩了……”
“都起来吧,随我去见七殿下,以及……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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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与唐芊芊见了这些溃将,仔仔细细地盘问了渭南之战的各种细节。
接着,两人商议一会,渐渐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王笑本来还寄望于唐中元只是受伤溃败,如今切实得到了他的死讯,不免有些遗憾。
可惜啊,一世枭雄,还是死在宵小手里。
眼看唐芊芊默然了良久,他问道:“难过吗?”
“说不上来。”
她算不上很难过,只是有些低落,头往王笑肩上倚了倚,道:“知道吗?我以前想过要杀他的……”
王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平时相处已少了些最开始时的调笑,多了些默契。
王笑拿着刀从衣袍上割下两条白布,给唐芊芊额头上戴了一条,自己肩上也戴了一条。
还能怎么办呢,就当是女婿给老丈人戴孝了。
唐芊芊不想陷在这些情绪里,问道:“是不是从一开始父皇就注定败亡了?”
“嗯,实力差距太大,看起来只是惜败,但弹药和兵勤根不上,战场上再多的勇武,也没办法完成真正的决胜。这次就算你父皇不死,多尔衮只要退入潼关,他能怎么办?没有火炮、智谋、稳定的经济后盾,只靠勇猛或许能小胜很多次,却不能决胜,怎么打都赢不了。”
唐芊芊点点头,像是释然了许多。
王笑叹息了一句,又道:“同时,你父皇犯的错也太多了。他不该怀疑刘循,这人看起来只是一个谋臣文官,但他跟随你父皇近二十年,在军中威望、人脉都不同寻常,这种时候动他,必然要牵扯一大堆部将,导致整个大军管理体系的混乱……虽然一开始管理得就很混乱……”
唐芊芊道:“总该是有理由的,想必是中了建虏的反间计,父皇和李先生竟没能看出来……”
王笑道:“看出来他们也不知怎么应对……李柏帛这人才学是很高的,但没经过官场的尔虞我诈,为人还是太方正了,四平八稳地经营可以,勾心斗角不行,比你师父差得远了,还不如刘循有心眼。”
唐芊芊问道:“若是笑郎,会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让刘循回信给多尔衮,却卖个破绽、打个埋伏。”
说到这里,王笑又摇了摇头,道:“但也没用……怎么说呢,二十万大军,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以前的打法就是率领两三万精骑打仗,其他的几十万人不过是炮灰而已,这给了他错觉,觉得自己能统驭数十万大军,但事实就是他没有这个能力。这一仗再打下去,别的不说,粮草这一条就足已压垮他。所以他比多尔衮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那这一仗该会坚壁清野?如同这次天佑军、昌胜军攻山东时的应对?”
“这答案也没那么好抄,瑞朝没有那么高效的执行效率。”
王笑想了想,缓缓道:“换作是我,一开始就不会陷至这个地步。早前,宣府一丢,大同就可以弃守了,该让唐节回守雁门关。山西是门户,一定要守,粮草不足可以裁掉那些战力低下的士卒,只保留精兵守险要关隘,而不是迷信兵力,在平原与建虏决战。
其次就是民生,瑞朝治下贫瘠是不假,但并非没有出路,花心思治理山西各地,该换的文武官员撤换,只要政治清明,凭精兵与地利便可稳住局面。贸易可作为补充,宣府没了还可以走河套与蒙古贸易。获得牛羊的同时,还可牵制与分化建虏。办法还有很多,但……”
唐芊芊叹道:“但做不到……这些我也想过。可一年多以来,我也只来得及设立察事府,何谈大刀阔斧改革?”
“是啊,瑞朝的权力构成就是那样,将领全都有私兵,成分复杂、水平又低,还是一起打天下的,不好轻动。朝中又缺少士人,民间缺少商绅,没有大魄力要有改变也是千难万难。”
王笑摇了摇头。
——唐中元要能做到这些那就不是唐中元了……
“只说在多尔衮刚渡黄河时,笑郎会如何应对?”
“肯定是不会跑到渭南来决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