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是晋王在排除异己吧?为了什么?
气氛陡然变得神秘起来。
已经没有人在乎那些清流直谏之臣在路上冷不冷、辛苦不辛苦了,各个官员们眼视对视之间,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该不会要变天了吧?”
“就算不变天,晋王凭这次的大功,也该加封……”
“封无可封了,再往上,还不是得变天……”
“嘘,晋王不喜欢旁人多事,别记了姚文华、何良远前车之鉴……”
“各司其职,各司其职……”
这四个字在北楚官场,仿佛成了保命符。
二十天前天坛的血雨腥风才刚刚落幕,许多人都担心着王笑是否又在计划着进行一场清洗……
~~
“我是在保护他们。”王笑道。
夏向维微微一愣。
他刚从京城赶到南海子,向王笑说了一大通,比如“罗德元等人虽屡次弹劾老师,却是出于一片公心。除了浪费一点纸墨,并不能造成妨害。这种人像路边的石头,老师不理他便是了,又何必去踢一脚?”
王笑摆了摆手,道:“我知道,现在还敢弹劾我的人,除去个别邀名取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刚正不阿,是难得的人才。正因如此,我才要保护他们。”
“保护?”
夏向维心想,让人家在年节之际饱饮风霜之苦,也叫保护?
“带你去见见陛下吧。”王笑忽然说道。
“是……”
师生二人穿过南苑行宫,一路走进周衍下榻的宫殿。
夏向维目光看去,只见周围护卫森严,殿门前站着几个太监,领头的那太监看起来有些紧张。
这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在那太监脸上扫了扫。
“他叫李直,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王笑似感受到夏向维的目光,随口介绍了一句。
王笑平时不太爱管身边人,少有这样介绍随侍人员,因此夏向维愈发感到疑惑。
那名叫李直的太监已小跑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晋王、夏大人。”
夏向维敏锐地感受到,李直对王笑的态度恭敬中,还带着非常浓烈的感激之情。
——陛下身边的人,不管心里是何立场,明面上就如此亲近晋王,似乎不妥……
“起来吧。”王笑道,“我们来看看陛下。”
“是。”李直站起身,走过去缓缓推开了殿门,侧身往旁边一站,并没有随着他们进去的意思……
南苑行宫久无人住,殿内没什么人气,透着幽深之感。
夏向维随在王笑身后穿过帷幕,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殿内很黑,连烛火也没点,也没有宫人伺候,几缕阳光从殿门外洒进来,他眯着眼看去,见到有一人正穿着皇袍坐在御榻上,似在打坐。
但越走越近,夏向维惊讶的发现,那御榻上的‘陛下’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具披着龙袍的木雕。
“这……陛下不在南苑行宫吗?”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却见王笑对着那木雕行了一礼,郑重道:“臣见过陛下……谢陛下。”
他平时见周衍都没这么有礼数。
“老师,陛下……呢?”
“嗯?”王笑脸上泛起敷衍的疑惑笑容,反问道:“陛下不就在这里吗?”
“……”
夏向维只觉他的笑容透着股渗人的意味,不自觉退了一步,喃喃道:“可这……这……老师,你正做什么?是陛下不见了?”
王笑又重复道:“陛下不就在这里吗?你休得在御前失仪。”
夏向维感到有些茫然,看了一眼御榻上的木雕,又转头看向已经被关起来的殿门。
“老师,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何不告诉学生陛下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