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接到刘湘再三催报实情的电报,知道不是刘湘调动兵马,也慌了,马上报告。原来,昨天晚上刘文辉部一个营长的父亲从眉山来,言说他离开眉山的时候,远远地见有大队保安队和国军进入眉山,本来想拐回去看热闹,想了想看儿子要紧,路途也远,就骑着骡子赶路了。不过,他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眉山的驻军,因为看上去队伍好长好长,怕有好几千人。当营长的儿子多年打仗,警惕性很高,怕是刘湘又要对刘文辉动兵,就赶紧报告了刘文辉。刘文辉这才发电向刘湘询问的。
刘湘有点不相信,就命令查询住乐山的第四旅,有无部队调动情况。结果第四旅报告说没有部队调动情况,一切正常。
难道刘文辉没事情干了,说谎逗自己不成?
刘湘是什么人?十几年的军阀混战就是个傻傻都能成精,何况从小苦读的刘湘呢?他不再相信成都卫戍司令部和乐山驻军第四旅的报告,而是一边命令空军立即起飞,沿宜宾、乐山、成都一线详细侦查;一边要求接通成都卫戍司令部和乐山第四旅,他要与成都卫戍司令李宏锟和第四旅旅长王正一直接通话。
王正一的电话接通了,那家伙在电话里抖抖索索,完全没有平时通话时要酒喝、要钱化、要兵、要枪时的欢实劲。而李宏锟却没有接电话,卫戍司令部的人说李司令不在,去看病了,等他回来请他给军长报告。
刘湘心里咚咚直跳,如果没事就好,要是有事,那王正一的表现就说明他已经被俘虏了,可以想见他接电话时,头上一定有枝枪在顶着,不然不会说话抖抖索索的。李宏锟去看病了,见他的大头鬼,最好不是被俘或战死。不过卫戍司令部值班参谋回话时喊的一声军长,让刘湘放心不少,因为只有21军的老人才不喊他的主席、司令、主任什么的头衔,而是喊军长,以示亲切。
现在就等空军的消息了。
刘湘的空军虽然只有10架破飞机,也没有多少炸弹,参战时一般还经常往下扔手榴弹,闹出不少笑话。有一次竟然把一枚迫击炮弹扔到了在地上观礼的教导团队伍中间,把一个川军将领的腿都炸飞了。还有一次是杨森的一个师长想坐飞机,那飞行员倒好,载着师长就一头扎进了江里,来了个师长与大江的灵魂融合。
虽然刘湘的空军作战能力不行,但搞点侦查还是能胜任的。接到命令后,空军就派出了两架飞机,沿泸州、宜宾、乐山、成都飞了一圈。这一侦查,还真发现了问题。成都倒是没有什么,很安静。但是在宜宾通往乐山、宜宾通往资阳的路上都发现了有部队在行军,因为这些部队见了飞机就隐蔽,因此判断不清每支队伍又多少人。不过,是多路并进,整体规模应该不小。
接到空军含糊其辞的报告,刘湘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脸上的冷汗唰唰地直往下流。看来刘文辉的报告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赣匪入川了。刘文辉电报上提到的在眉山遇见的部队,应该是赣匪乔装打扮袭取成都去了,空军侦查发现的部队应该是赣匪后续部队。这样看来,乐山、眉山都完了。成都危矣!
这一下,刘湘心里明白了。难怪薛岳和老蒋一遍遍地发电报说红匪可能流窜川南,要求入川剿匪,原来红匪不是流窜川南,而是直接偷袭成都去了。都是潘文华这个废物,还口口声声说川南各县都在自己手中,难道红匪会长翅膀不成?
参谋长傅常和刘湘既是僚属,又是朋友,为刘湘争霸四川出尽了死力。看见刘湘脸上冷汗直往下淌,生怕把刘湘急出了病。就开言劝道:“澄甫,镇静一点,天塌不下来,先擦擦汗。”
刘湘接过一个参谋送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嘶哑着声音说:“真吾兄,我参加革命以来,历经千难万险,从没有见今日之诡异之局面。潘文华守着川南,信誓旦旦地报告红匪没有进入川南,结果红匪已经到了乐山、眉山,现在不知道成都是不是已经丢失。我们得好好谋划一下,今日四川,风雨飘摇啊!”
傅常看刘湘情绪已经缓和,倒了杯茶递过去,看着刘湘抿了一口,才说:“澄甫,你心里得有准备,红匪如此隐秘地入川,长驱上千里而不为人知,那一定是周密谋划,算好了每一步棋,我估计成都已经落入敌手。”
刘湘手一抖,茶碗摔在了地上,“咣当”一声,瓷片四溅。
勤务兵忙上前打扫,刘湘挥挥手:“你们都出去,我和参谋长有话说。”
屋里的参谋、副官、勤务兵、卫兵全都出去了,还关上了门。
刘湘说道:“真吾兄,你是知道的,赣匪到湘黔边界时,我们都已经做准备了,专门抽调六、七万精锐布防川南,为的就是防止赣匪入川。没有想到我们为了把战争引向黔北,奉蒋某人的命令将川南布防主力集中黔北,却中了赣匪奸计,让他们有机可乘。我想,他们一定是从仁怀附近的赤水河渡河潜入川南,然后伪装我军一路直奔成都而去。现在徐向前部在川陕边界窥伺,赣匪又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他们一旦合流,川北、川西、川中都将糜烂,局势危险啊!”
傅常笑着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悲观。成都一年前还是刘文辉的,我们不过才收回来一年时间么。丢了就丢了,大不了等红军走了,我们再收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