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二章暴风雨之前（一）

就在刘一民在青岛施展纵横捭阖手段的时候，日军参谋次长兼陆军大学校长多田骏中将秘密抵达北平。

多田骏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协助华北方面军制定消灭八路军教导师的计划并监督执行。

寺内寿一最近苍老了许多，在西苑机场接到多田骏后，故作亲热，先是互致军礼，然后就拉着多田骏的手，不住声地说给你添麻烦了，辛苦了。

多田骏今年56岁，比寺内寿一小三岁，秃头，干瘪的瘦脸上长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异常精明的家伙。他现在已经完全被闲院宫载仁亲王收服，一心一意辅佐参谋总长指挥侵华战争，这次来华北，更是肩负着重大使命。不过他心里清楚，面前的寺内寿一最近虽然不停地走霉运，但他毕竟是拿下华北的帝国伯爵、陆军大将，在军界的地位不是自己能比的。因此，见寺内寿一如此殷勤、客气，多田骏就说：“伯爵阁下，不用客气，我们抓紧回司令部研究战事吧！”

上车后，两个人靠在垫背上，寺内寿一就开始询问天皇陛下和良子皇后的近况，询问闲院宫载仁亲王、近卫首相、杉杉元等人的近况。

多田骏1935年8月至1936年4月在天津当过华北住屯军司令官，亲手炮制了冀东自治，故地重游，心情激动，急于想看看古都北平的胜景，但又不得不回答寺内寿一的问话，只好简单地说了一下裕仁天皇、良子皇后和闲院宫载仁亲王等人的近况，边说边不住地向窗外瞭望，生怕错过一处美景。

寺内寿一这一段时间日子很不好过，独立混成第六旅团、独立混成第十旅团、独立混成第三旅团、第八师团、青岛守备队、伪山东自治联军等部队的被歼，对他刺激很大，特别是青岛的丢失，让他觉得自己简直被刘一民逼到了绝路上。坐在北平的司令部里他都能想到，青岛各银行的钱成八路军的了，储存的武器弹药成八路军的了，工厂里的设备成八路军的了，刘一民又可以扩大队伍了。急恼之下，恨不得马上把刘一民抓住碎尸万段。特别是他提出辞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职务、回本土修养的报告被天皇拒绝后，寺内寿一早已是心里哇凉，他知道，天皇要他死的心都有了，再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好在大本营决定给他增加兵力，让他有一雪前耻的机会，他的心才慢慢冷静下来，领着岗部直三郎天天爬在地图前，认真研究即将到来的战事。

见多田骏心不在焉，两眼只顾瞄向窗外，寺内寿一叹了口气，说道：“多田君，今日之华北已经不是昨日之华北了，皇军除了铁路线和重要城市，什么都没有了。”

多田骏听寺内寿一的语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的悲凉之气，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笑着说：“伯爵阁下不必如此伤怀，这次天皇御批，继刚派到支那来的六个师团之外，又新编了第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四十一等十个师团，加上在青岛外海待命的第一一0师团，等于一次给华北增加了十一个师团，加上北支那方面军原有兵力和在豫东的第三、第九、第十三师团，在大日本帝国征战史上，称得上是空前绝后的庞大兵力了。这一次，刘一民再狡猾，也不可能逃出罗网。”

这一说，寺内寿一才觉得心里好受一点，点点头，不再说话。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设在北平铁狮子胡同原段祺瑞执政府的陆军大楼里。

这个铁狮子胡同，很有来头。明代崇祯皇帝宠妃田贵妃的父亲田宏遇就住在这里，因门前有两个铁狮子，这条胡同就被称为铁狮子胡同。清朝时候这里成了乾隆皇帝的五弟和亲王弘昼的亲王府，这表面荒唐、内里精明之极的荒唐王爷，拿着皇帝哥哥赐给他的雍和宫里的所有财富，在王府里演习葬礼，目的是让乾隆知道自己对皇位没有野心。光绪年间，和亲王的后人已经不是王爷了，朝廷就把王府收回，办成了贵胄学堂。到了1907年，清王朝拆除和亲王府古旧建筑，建起了两座欧洲风格的巴洛克式办公大楼，分别为陆军部和海军部衙门，保留了原王府的中式大门。袁世凯当民国大总统时，陆军部大楼成了总统府，海军部大楼成了国务院。后来，段祺瑞、张作霖等民国风云人物，都把这里当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执政之地。因门牌号为一号，北平人都称这里为“铁一号”。日军侵占北平后，寺内寿一就把司令部设在了陆军部大楼。

到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后，寺内寿一安排雅子小姐服侍多田骏洗漱，自己转身进了作战室。

时间不长，多田骏就走进了作战室。寺内寿一殷勤地问多田骏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多田骏回答说军情紧急，请伯爵阁下安排人介绍情况。

岗部直三郎回到北平后，暂代寺内寿一指挥华北方面军，满心希望裕仁天皇能批准寺内寿一调回国内，让自己再多过几天华北方面军代理司令官的瘾。当然，岗部直三郎中将不是笨人，他知道以自己的资历、名望都是不可能担任司令官的，但能多代理几天也很不错啊？不料，裕仁天皇驳回了寺内寿一的辞呈，老鬼子寺内寿一不得不打起精神，从病榻上爬起来，继续履行司令官的职责。他这一起来不是啥，算是把岗部直三郎的美梦给打消了，无奈之下，他还得陪着寺内寿一天天在地图前琢磨。

有时候，岗部直三郎忽然就蹦出个年头，要是寺内寿一大将真的回国了，那漂亮的雅子小姐会不会就成了自己的玩物呢?

当然这只是偶然蹦出来的念头，岗部直三郎知道，依寺内寿一的心性，他就是回国，恐怕也会把雅子小姐带走的。

一听多田骏要听华北方面军作战种情况介绍，岗部直三郎就整了一下军容，清了清嗓子，对着地图边比划边讲开了：“徐州会战结束后，由于在徐州围歼支那政府军主力的作战意图没有实现，而第十四师团千里迂回后突然转向攻击兰封，导致被围，方面军不得不命令在徐州的各师团以十六师团为先导，向西追击，期望能以十四师团为诱饵，在豫东平原围歼蒋介石第一战区主力，进而攻占开封、郑州、洛阳，彻底切断陇海、平汉两大交通线，然后再南下攻占武汉，一举摧毁蒋介石政府的抵抗意志，逼其投降。但是，支那八路军这个时候出手了，先后在正太线、同蒲线、平汉线、津浦线发起攻击，掩护刘一民教导师发起鲁中战役，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法，以一部围攻潍县的独立混成第三旅团，诱使第八师团和青岛守备队、山东自治联军东西对进增援潍县，最后的结局多田君已经知道了，我不多说了。现在，整个山东，除了津浦线尚在大日本帝国陆军控制之下，其它地方已经全部被八路军攻占。目前，华北治安形势极度恶化。这里，山西方面，山区成了八路军的练兵场，他们以太行山、太岳山、五台山、吕梁山为基地，不断地向皇军出击，蚕食占领区。阎锡山的晋绥军已经退向晋西南固守，与中条山的卫立煌部形成犄角之势，配合八路军各部的攻势作战，迫使皇军第一军留守山西部队不得不采取守势。这里，河北方面，冀中、冀南、冀西都成了八路军的根据地，连平北、平西地区也出现了八路军的游击部队，直接威胁着北平地区的安全。这就是当前华北的敌我态势图，有支那各部队的番号和位置，多田君可以仔细地观看。”

多田骏看了看敌我态势图，半天才说了句：“开战以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是赶走了国民党，便宜了共产党，值得深思啊！”

多田骏没有意识到，他的话就象针尖一样，狠狠地刺进了寺内寿一的心窝里。老鬼子寺内寿一一声不吭，脸都变成了酱紫色。

多田骏没有回头，边看地图边说：“岗部君，北支那方面军对完成消灭八路军教导师、恢复华北治安有何计划啊？”

岗部直三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寺内寿一大将，硬着头皮说道：“根据情报，方面军已经判明，刘一民教导师兵力将近十万人，甚至更多。其主力现在应当在潍县、昌乐、益都、周村一带休整，在鲁西地区发现了番号为鲁西杭日游击纵队的部队，并与一0八师团交手，在冀鲁边地区出现了番号为三十一支队的部队，这两支部队战斗力都较强，敢于挑战济南的一0八师团和德县的独立混成第七旅团，应该是刘一民教导师主力的一部分，他们是在用假番号迷惑皇军。鲁东南地区现在全部落入教导师手中，那里也应该有刘一民一部分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