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有钱人总是会玩些别人不知道的花样。”
诺诺冷声道,继续回忆,“我从小就没见过我母亲,但我有个很大的家庭,光是那些我知道的兄弟姐妹就有54人,我们一起生活在一栋很大的庄园里,在上小学之前,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学完了小学的课程,其中最优秀的甚至可以说几种语言,体能也远远胜过同龄人,毕竟都是混血种。”
“那个男人的事情很多,现在看来鬼知道他都在做些什么,但他百忙之中,还会坚持每个周末都会来庄园看望我们,他就像管理他的企业那样,给我们制定了严格的奖励制度,最优秀的几个孩子会得到奖励还有他的特别关注。”
“诺诺姐姐,是表现好的吗?”
绘梨衣好奇的问道。
“一直都是第一名,”诺诺冷冷地说,“我没有特殊的言灵能力,可我学什么都比他们更快,我打败他们所有人,一直独占着那个男人的宠爱,我曾经也对此洋洋自得。”
“可有一年夏天,我从英国的学校回到庄园,我和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兄弟姐妹去游泳池打水球,比我们年纪小些的孩子在旁边玩曲棍球,我们玩得正开心的时候,曲棍球场那边忽然骚乱起来,还有庄园守卫吹哨子的声音和狗吠的声音,感觉是出什么事了。年长的哥哥们从房子里出来,还提着猎枪。”
诺诺望着云海,思绪回到那年夏天,“我也赶紧跑过去看,居然只是一个中年女人,不知道怎么误闯进来了,那是我见过的最脏最臭的女人了,大概我家的女仆跟她比起来都像是公主,她似乎是走了很长的路,鞋子早就弄丢了,赤着脚,脚上都是血泡。”
女人的容貌在她脑海中再次清晰,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她的眼神很呆滞,看起来神智还有点问题,年长的几个哥哥提示我们别靠近她,等守卫赶来把她赶出去就好了,我也不想靠近,她真的太脏太臭了,那个女人看起来也挺害怕我们,但她居然盯着我们,一个人一个人使劲地看,看得我们毛骨悚然。”
“有几个玩曲棍球的弟弟拿着球棍赶她,女人尖叫,说着某种我听不懂的话。但我有个哥哥听得懂,他说那是一种印度方言,女人说她是来找孩子的,我想这里怎么会有你的孩子?那片庄园周围几百公顷的森林都是我们家的,就算你丢了孩子,他也没机会跑到我家的庄园里来。”
路明非插话道:“不会是神经病吧?”
诺诺的口才很好,他似乎也想到了那一幕,觉得有些渗人。
诺诺淡淡的看了眼路明非,没有解释,继续道:“当时我心里有点不忍心,我就喝令那些弟弟不要动她,我当时是最受宠爱的孩子,我说话他们不敢不听,但那个女人忽然间看到我,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慢慢地靠近我,跪在我面前,甚至伸手要摸我的脸……”
说到这里,诺诺的声音有些颤抖,凯撒也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见诺诺这个样子。
“……我的哥哥赶紧叫我离那女人远点,可我居然没有躲开,因为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那么温柔,那么欢喜……她又哭又笑的,跟我不停地说话,我听不懂,就看那个懂印度方言的哥哥,那哥哥愣了好久才跟我说,她说……你就是她的女儿。”
听了诺诺的叙述,路明非有些尴尬,他刚刚好像一不小心踩雷了。
但诺诺并没有追究路明非,只是淡淡的叙述,就像在记忆中重回了那一天。
“我一下子懵掉了,在那之前,我没怎么想过妈妈这回事,我隐约知道我是怎么生下来的,但我怎么来的其实不重要,反正我是陈家的女儿,我在兄弟姐妹中最出色就会最宠爱我,我只要那个男人就可以了,至于我妈妈,大概是什么为了钱可以卖出自己的子宫怀个孕,拿了钱就走的女人吧?是谁我不在乎,原本我是这么以为的……”
诺诺话音一转,“……可忽然间这么肮脏的一个女人跪在我面前,说她是我妈妈,她抱住我,很大声地哭了起来,我没闪开,但也没有回抱她,我的兄弟姐妹,跟我关系好的几个很焦急,不喜欢我的都在冷笑。”
“看来兄弟姐妹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凯撒微微感慨,终于明白自己和诺诺为什么有些地方互相能理解了,说到底,他们在家族中都是不幸的。
诺诺家更好,五十多个兄弟,都能凑个宫斗剧了,讨好老爹欢心什么的。
“这时候守卫带着狗赶来了,庄园里养了几十条比特犬,非常凶猛的斗犬,成年的甚至能跟野狼打,守卫一松开狗链它们就趴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诺诺的声音很冷,“守卫上前把我给拖开,可能是守卫拖开我的动作有点粗暴,那个女人误会了,她已经被比特犬咬得浑身是血了,忽然挣扎着冲过来对那些守卫大吼,应该是在咒骂他们,她又看向我,眼神很焦急。”
她勉强的笑了笑,“真好笑呢,分明是她在被狗咬,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在说……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她带着笑意,可笑的是那么冷,从齿缝中露出的字符,像是一根根冰针,不知要刺向谁。
“那一瞬间我忽然就信了,信她是我妈妈,因为我从来没看过那种……那么爱你的眼神,那一天我才明白,原来爱不是各种奖励,而是更特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