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不喜欢跳舞。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幕后的龌龊算计让人反胃开始,还是从台前的话筒闪光灯都是假的开始,亦或是更早,从一骑绝尘再无对手独孤求败时开始,从朽木不可雕却不得不雕开始,还是从每一次起跳都要提防会发疯的老师开始,从每一次失误时的叹气和责难开始,又或者,是从第一次被送进舞房就不肯进门开始。
时间好像已经太久了。
江姜已经不记得了。
她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可即使是酒精蒸腾下每一次心脏泵血都清晰可闻时,大脑依旧能回忆起这些片段,第一时间回忆起。
而若要问她职业生涯高光时刻和最满意的时间点,索尽枯肠不可得。
可她不能不喜欢,不可以不跳了。
小时候她是没得选,现在,现在,南剧团现如今青黄不接,还有人天天闲不住往死里折腾,剧团待她不薄,十年前,前首席病退,老团长力排众议捧她,十年后,她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看着他们毁了老团长的心血。
江姜想,不能就这么不管了,不可以不跳了的。
可这十年里,她每每有意,就总有意外发生。
就好像真的离不开她,好像她江姜就是这么不可或缺。
扶着秋千站起来,江姜自己收拾了一下桌子,赤脚过去洗了把脸。
真的很狼狈,很像个笑话。
江姜想,一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居然先红了眼睛。
有什么好红的,是自己不想跳的,也是自己要跳的,现在没人逼了,都是自己选的。
可萧肃不该知道这些。
萧公子的妻子是江家孤女,是南州舞者第一,是南剧首席,而不是自怨自艾的寻常女人。
江姜闭了闭眼睛,他不该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