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里最近最热闹的事情,无过于年轻干部乡亲大会。
华国建立三年,因女帝迟迟不婚,上行下效,导致甚至这股晚婚晚育的风还吹到了民间。
也正因此,行政大楼门口的接待处收到最多的信件,就是倡议女帝以身作则,尽早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此时徐振英已经二十二三岁,却已经被催婚了五年,她是现代的芯子,自然早就想好绝不在这个时代生儿育女,可她却不能耽误别人,至少得搭建好平台,至于其他也只能随缘。
因此她便让元淳皇后帮着组织了一场年轻干部交流会。
凡是汴京城内十八周岁以上的未婚干部都要参与。
元淳皇后得了命令,自然是兴高采烈的组织起来。
她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读扫盲班,再完成了高级课程,甚至开办技术女校。
元淳皇后如今终于以自己的名字立足汴京城内,如今提起这位前皇后,已经很少有人想得起她曾是周重的妻子,更多的反而是称呼她为元校长。
元淳皇后是个热心人,自然乐得组织这些活动。
这不,她愣是拉着汴京城里上了年岁的夫人们,组织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相亲会,哦,不,陛下说了,得叫交流会。
如今已经不兴包办婚姻了。
再说什么乡亲,总显得跟老古板似的。
元淳皇后早早的就定了汴京城内某处内湖,这湖边的步道大约有好几里路,中间建有假山、廊桥等,正是暖春时候,步道两侧的花也开满,正是草长莺飞之时。
华国一向提倡节俭,因此元淳皇后也不敢过多银两,只简单布置了一些,做一些红绸、木牌、吊扇等以示装点热闹。
这日,一大早便是人头攒动。
汴京城内好些夫人们都提前知道这次的活动,早就是心痒难耐,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早早的就驱马车到了此地,一时之间颇有些水泄不通。
倒是正主们因为政务原因迟迟没有现身。
这早来的,自然得帮着元淳皇后接待。
更有甚者,先直接占领步道酒肆的二楼位置,这么居高临下,刚好将整个湖景纳入全景。
“今儿个人可真多啊,来的也全是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方才还看见了人事部的宋主任!”
“害,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儿个那位徐秘书都要来!”
“就是陛下的堂姐?”有人立刻接口,旋即莞尔,“说起来,徐秘书怕是比陛下还要大上几岁,今年怕是有二十五六了吧?哎,也就是现在世道好,这换了从前,二十五六的姑娘可得一辈子养在家里了!”
“可不就是。陛下今年都二十三了,皇夫人选迟迟没有着落,我听我姑娘说,这两年林老和徐夫人逼得紧,女帝颇为头疼呢。”
那人好奇的文:“你姑娘是……”
旁边有位身着青色长裙的妇人笑着解释道:“她家姑娘在后勤处历练呢。你们还不知道吧,三年前汴京城吏员考核,她姑娘就是那一次的状元!”
那妇人一脸谦虚,可唇角压不住的笑却显得有一分得意,“哎,我姑娘不许我在外头说这些!”
“哎哟,我的老姐姐,原来你家姑娘那么厉害,你说你我认识也有一两年了,怎么都没告诉过我?怎么,怕我托你姑娘办事啊?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人!”
那妇人一下臊得脸都红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说得哪里话。那不是你家儿子也厉害,不敢在姐妹面前班门弄斧嘛。”
“我儿子在监察部做司长,都几年了也没提起来过,可比不得你姑娘当状元咧!”
“行啦,行啦,两位夫人!今儿个咱可是来看这些年轻人相亲的!”
“哎,别啊,刚石夫人说的话头我还很有兴趣呢。”
“哪句啊。”
“就是说陛下的婚事…”
这些夫人们要么是新贵人家的夫人,要么是在三年前破城时因口碑好而保留下来旧贵人家,本来毫无交集的人户,这几年却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走得近起来。
加之那位女帝并不喜三六九等之说,主张各阶层、各身份、各民族大融合,否则若是放在从前,这些新贵们怕是和这些世家门同台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大家乐呵呵的坐在一起,嗑着瓜子看戏。
甚至还说起女帝的八卦秘闻。
女帝的婚事啊,这可是头等大事!
还要选皇夫——
那位女儿考状元的妇人此刻敛了神情,等所有人的头都凑过来以后,方才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无意听说,说去年闹得有些大,林老带着一些老臣,常跪在宝华殿外,逼迫陛下答应海选皇夫。还说如果陛下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林老…哎,也怪不得他,毕竟皇嗣事关重大,历朝历代有多少都是因为皇嗣之争才国本动荡,林老也是为了陛下……”
有人却明显不赞同,“咱们这位陛下…性情、心智和手段都非比常人,那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我看逼婚这件事怕是玄,没看见徐老夫人这些年都没发话吗?”
虽说这帮夫人们因为年纪大的原因,并没有走出过家门。可到底华国风气是前所未有的开放,因此即使她们不通政事,却能通过看报纸、八卦、走家串户的时候,对朝堂的事情比之从前敏锐数倍。
“可不正是这个理?林老那一套对付从前的皇帝或许可行,对付咱们这位女皇…那可是远远不够。按照我姑娘的话…就是说林老道德绑架!”
“那陛下怎么应对呢?”
那妇人高深莫测的笑了,见众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心中不觉扬眉吐气,好不得脸,“陛下竟然说林老懒散愚钝!”
周围人一阵惊愕。
就连平日不怎么和他们亲近,高高在上的裴国公府的夫人都紧张的蹙眉。
“林老如何愚钝?”
“林老怎会懒散?”
不断有人为林老叫屈。
“陛下说林老想不到其他办法,便拿身体发肤威胁他人,却不愿动心思解决此事,此为懒散。愚钝嘛,大约是说林老黔驴技穷,每次都是这些招数,只知一味逼迫上峰,却不知为上峰分忧解难,此为愚钝。林老气得卧病在床一个月……”
“难怪前段时间听说林老病了,原来是因为此事!”
妇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反正华国风气开放,允许百姓议事论事,就是乡野的妇人也敢去行政大厅当着女皇的面提意见。
她们这些人,私底下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何罪之有?
“哎,说起来人家徐夫人都还没说话呢,林老虽说一片忠心,可因此惹了陛下厌烦才不划算!”
“要我说,咱们那位陛下非世间之人,人家那脑子想的东西可比咱们要全面。兴许人家早就想好继承大统之人!又或许…女皇陛下要学尧舜禅让皇位呢?”
一席话立刻打开众人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