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次去往扶乩宗更西边的海滨,追杀那头大妖,离开了书院,那么他就只是玉璞境了。
山主轻声道:“对方极有可能还有后手,所以不是要你畏缩不前,而是希望你凡事皆谋而后动。哪怕是在太平山周边收服妖魔,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钟魁点头道:“弟子明白。”
山主停下脚步,伸出一掌,手上飘着一张青色符纸,“收起来,用以护身。”
钟魁没伸手去接,“先生方才在河边,没有运用神通,查看碧游府?”
山主轻声斥道:“先前埋河畔,你擅自招来冥府鬼差,作为大伏书院山主,职责所在,我岂能不一探究竟?!你在碧游府,只是与朋友相处,我自然非礼勿视!我若不是当着外人,不好交给你这张符纸,阴神早就离开了。”
钟魁笑道:“先生言芳行洁,山高水长。弟子受教了!”
山主不以为意,“为何不收?”
钟魁只得坦诚以待,“除了那支与我投缘的毛笔,那朋友还送了我一张青色符纸,与先生这张材质一般无二。”
山主皱了皱眉头,便收起了手心符纸,似有不悦,问道:“如此贵重之物,你为何坦然收下?”
钟魁哑然,用心想了想,“不知为何,好像收下才是对的,请先生责罚。”
山主沉默片刻,“那坛碧游府美酒,你不用藏藏掖掖了,既然交了个不错的朋友,还不值得喝酒吗?记得喝酒可以,不许耽误太平山行程,以及……下不为例。”
钟魁挠挠头,先生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先生之古板,那是出了名的,处处循规蹈矩,事事恪礼守仪,与俱芦洲那个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山崩地裂的书院山主,是至交好友。
这尊夜游阴神在弹指间,就回到了已极远处的真身之中。
山主有些伤感。
看着弟子钟魁与那年轻人的往来,他不由得会想起自己年少时,与许多出身差不多、岁数差不多的圣人府邸子孙、以及豪阀和宗门子弟,或多或少都会嫉妒某个姓齐的。
因为那个自称阿良的人,他们这帮人最佩服的那个家伙。
最喜欢与人说,小齐是我朋友,谁敢欺负他,我就打得他家老祖宗的棺材板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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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游府,水神娘娘在钟魁离去后,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我知道你见过文圣老爷,而且绝不是那种擦肩而过,萍水相逢!”
陈平安不为所动,“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水神娘娘嗤笑道:“你还装?钟魁认不得你身份,看不出你的学问脉络,那是因为他不属于文圣老爷、山崖书院齐静春这一文脉,我是谁?文圣老爷所有著作,我一字不差,翻阅了无数遍,文圣老爷当年参加的两次三教争辩,是何等苍天在上,我更是一清二楚!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什么书,浩然之气便有不同,我是谁?好歹是一位埋河水神,望气之术,是我专长!”
看着言之凿凿的水神娘娘,陈平安笑问道:“所以呢?”
她瞬间垮脸,气势全无,“你真没见过文圣老爷啊?”
陈平安点点头,“见过。”
水神娘娘趴在桌上,眼神哀怨不已,猛然蹦跳起来,“见过?!”
陈平安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咱们小声一些说话。
水神娘娘痴痴望着这个果真认识文圣老爷的年轻人,哎呦娘咧,世上咋有这么英俊的小哥儿?
不然将他灌醉了之后……拜把子当兄弟吧?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就算跟文圣老爷攀扯上丁点儿关系了?
她抹了把嘴,傻乎乎乐呵起来,心想自己果然计谋无双,不愧是读过那么多文圣书籍的,书真没白读,绝对不会给文圣老爷丢人现眼。
陈平安有些后悔自己说认识文圣老秀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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