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东山随即有些遗憾,“除了这‘地方武庙,滴水观运’一事,其实在一国京城的那座正宗武庙,还可以观看更多,甚至可以看到因为某人而发生的增减、起伏。”
崔东山走到武庙门槛上坐着,抬头望向那尊处境不妙、光彩晦暗的武将神像,感慨道:“早年听闻大端王朝,在冒出一个武运吓人的少年后,被他师父带回,入了大端王朝的籍贯当日,本就已经很夸张的各地武庙气象,武运直接从河水变成了一条大瀑布,宛如水潭的香炉,溅起无数武运水珠,以至于轰隆隆作响,只要是神灵,在庙外远处都听得到那份惊人动静。”
陈平安笑道:“那人名叫曹慈,我在剑气长城见过,还跟他打了三场架,都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希望以后不要被他拉开太大距离,能有机会再打三场。”
崔东山看着神色从容、笑意真诚的陈平安,伸出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先生厉害,志向高远……”
这句马屁话说得最不奉承人,若是外人在场,例如画卷四人,说不定还会觉得崔东山明褒暗贬,是在嘲讽陈平安,可陈平安心知肚明,这应该是崔东山最实心实意的一句话了。
只是崔东山哀叹一声,满脸惋惜,“先生与此人同处一个时代,亏大了。”
陈平安走向大门口,崔东山站起身,两人一起跨出门槛,陈平安突然说道:“是国师崔瀺察觉到了大骊正宗武庙的武运变化,所以要你来当说客,因为怕我带着魏羡四人,转投别国籍贯,比如大隋?”
崔东山这次没有溜须拍马,只是嗯了一声,“老神君那边得了消息,知道你要开始修行了,需要炼化本命物,咱们那位老国师大人,就提出一笔买卖,只要先生让魏羡隋右边四人加入大骊籍贯,五行之土本命物,大骊王朝可以为先生告知宝瓶洲最终五岳选址,现在就可以为先生预定五色土一事,出自五岳山根的土壤,每一岳可以拿出十斤,足够先生炼化两次本命物了。”
不等陈平安拒绝或是答应,崔东山就已经解释道:“先生炼化第二件本命物,属于燃眉之急,但是不用担心,五岳土壤,如今除了魏檗坐镇的北岳披云山,已经名正言顺,范峻茂的南岳还只是苗头,其余中东西三岳,大骊宋氏虽早有意向,可最近十几二十年里,未必能够顺利敕封,这些先生不用担心,反而是好事,如今炼化难度就会小了,而且先生如今刚刚修行,并不需要太高品秩的本命物,等到五岳全部得到大骊朝廷和儒家某座中土学宫的认可,与一洲气运稳固牵连,到时候先生的本命物就会随之品相高涨。”
两人走出武庙,陈平安走在夜幕沉沉的大街上,问道:“这是国师崔瀺要跟我做这笔买卖,你崔东山怎么觉得?”
崔东山停下脚步,“先生信得过我?”
陈平安摇头道:“信不过,但是假话我也想听一听。”
崔东山哑然失笑,思量片刻,“那先生就姑且听我些假话,在学生崔东山看来,那四人入了大骊籍贯,于先生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不妨就拿着个跟大骊宋氏开价,各十斤的五色土壤先拿来,至于先生自己会不会更换籍贯,从大骊变成大隋、或是其它乱七八糟的地方籍贯,等到大骊五岳获得宝瓶洲正统名分的那天,再做定夺不迟,至于在此期间,是否炼化五行之土的本命物,先生做与不做,都不耽误先拿了好处,落袋为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