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理解。
树大招风,众矢之的。
真境宗在宝瓶洲没有半点香景国的亡国玉玺。
不过这文景国,可不是覆灭于大骊铁骑的马蹄之下,而是一部更早的老黄历了。
文景国的那位亡国太子爷,似乎也从无复国的想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都没有下山,如今依旧在山上修道。
而如此一来,文景国哪怕还有些残余气运,事实上等同于彻底断了国祚。
因为任何一位中五境修士,都不可成为皇帝君主,是人间铁律。
除了这枚低价购入的玉玺,少年还去看了那棵老杏树,“帝王木”、“宰相树”、“将军杏”,一树三敕封,白衣少年在那边驻足,大树底部空腹,少年蹲在树洞那边嘀嘀咕咕了半天。
随后路途中,得了那枚玉玺的少年,用一个“收藏求全”的理由,又走了趟某座山头,与一位走扶龙路数的老修士,以一赌一,赢了之后,再以二赌二,又险之又险赢了一局,便继续全部押注上桌,以四赌四,最后以,可是久久没有后续。
等到琉璃仙翁已经放弃答案的时候,崔东山笑道:“最好的夫子。”
崔东山停下双手,缓缓道:“寻常教书匠,可以让好学生的学问更好,稍好的先生,好学生也教,坏学生也管,愿意劝人改错向善。至于天底下最好的夫子,都是愿意对世间无教不知之大恶,寄予最大的耐心和善意。这种人,不管他们人走在哪里,学塾和书声其实就在那里了,有人觉得吵,无所谓,有人听得进,便是好。”
崔东山微笑道:“所以他们都不是什么飘摇世道的修补匠,而是世间人心的源头清泉,流水往下走,经过人人脚边,故而不高,谁都可以低头弯腰,掬水而饮。”
崔东山猛然起身,高高举起手臂,如手持酒杯,白衣少年这一刻,振衣而立,神采飞扬,“人间多有肥甘凝腻物,人人向往,自然无错,理当如此,可口渴之时便有水喝,凭君自取,岂不快哉,岂不幸哉?!”
琉璃仙翁小心翼翼驾驶马车。
唉。
崔大仙师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话。
结果老修士后脑勺挨了一脚,那人骂道:“他娘的你就没一句马屁话,没点掌声?!”
老修士吓了一大跳,赶紧开始打腹稿,酝酿措辞。
只是这溜须拍马的言语,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啊,何况给崔大仙师这么一吓,让琉璃仙翁绞尽脑汁也没琢磨出半句合适的好话。
好在身后那人已经说道:“算了,反正你这辈子都没福气去落魄山的。”
随后琉璃仙翁便轻松了几分。
因为马车周边,一只只折纸而成的青色鸟雀宛如活物,萦绕飞旋。
不是那一般中五境修士重金购买的黄玺符纸。
而是材质色泽如雨过天晴的“清白符”,据说是道家宗门宝诰专用符纸,极为珍稀昂贵。
老修士也算符箓一脉的半个行家了。
所以还知道天底下最玄妙的符纸,是一种蕴藉圣人真意的青色符纸,没有确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