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会一会十四境(3 / 4)

剑来 天蚕土豆 15635 字 2023-08-27

裴钱瞪大眼睛,“师父说与己为敌,不用着急跟谁比,要今日我胜过昨日我,明日我胜过今日我,就是从这里边来的道理?”

陈平安笑着点头,“可不是,不然你以为师父的道理,都是天上掉下来再给我接住的啊?”

陈平安举起酒碗,转头望向窗外,然后猛然间一口饮尽,算是遥遥敬了一碗酒,与那李十郎由衷致谢一番。

条目城一处层园内,白发老书生与李十郎并肩而立,看着池塘内的水纹涟漪,笑道:“这个马屁,这份心意,你接还是不接?”

李十郎冷哼一声,道:“小子佩服我又如何,世上仰慕我李十郎才情学识的人,何止千千万。这小子油滑无比,莫不是把我当那一棍一枣的蠢人了。我敢笃定,那小子十分清楚,你我此刻就在旁听,因为他已经知晓了直呼李十郎名字,我这边就可以心生感应。”

老书生啧啧不已。

李十郎随即神色舒展,抚须而笑,“只不过这番肺腑之言,临时抱不来佛脚。诚心与否,一眼可见。”

老书生点头附和道:“到底是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可是连船主都敢算计,也真能被他算计了,能让这么个精明后生都要心生仰慕,十郎算是大大长脸一次了。”

李十郎点点头,说道:“那青牛道士,便只会吃瓜。”

在那夜航船下四城之一的容貌城,中年文士隐匿身形,来到一处宴席上,满座红弦翠袖,烛影参差,望者疑为神仙中人。有女子正在抚琴,主位上是那位主动让出城主职务给邵宝卷的英俊男子,绰号美周郎。

中年文士又跨出一步,悄无声息来到别处,与一位身形模糊的男子笑问道:“你与陈平安曾经算是剑气长城的同僚吧,为何让邵宝卷对他出手?是你与上任刑官的文海周密,早就有过什么约定,属于不得已为之?”

那个连船主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原来正是剑气长城牢狱中的那位刑官,在那边收了个少年剑修作为嫡传弟子,名叫杜山阴。

而这位在避暑行宫档案上都籍籍无名的奇怪剑仙,是那牢狱小天地内,唯一的出手,就是剑斩飞升境化外天魔吴霜降。

此人离开剑气长城之后,就一直做客夜航船,男子此刻与那船主张夫子淡然道:“只是一笔买卖,有个婆娘,想要从宝瓶洲脱身离去。”

中年文士笑道:“奇了怪哉,陈平安人都在这渡船上了,不正是她脱身的最佳时机吗?退一步说,陈平安难道去了北俱芦洲,还能直接决定正阳山那边的形势变化?”

男子说道:“田婉只是算了一卦,好像必须如此,才能九死一生。”

中年文士疑惑道:“是那头藏在灯芯中的化外天魔?”

他自顾自摇头道:“就算有那头化外天魔,依旧不至于,在这里,化外天魔哪怕是飞升境了,依旧比较不济事。”

男子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中年文士只是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条目城内。

宁姚取出一盏油灯,轻轻捻动灯芯,打开一道山水禁制。

当年剑气长城飞升离开之前,陈平安将这盏油灯交给了缝衣人捻芯,一起带去了第五座天下。

如今宁姚已是飞升境剑修,那么它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

屋内蹦出个白发童子,盘腿而坐,悬空而停,大额头,珥青蛇,悬双剑,穿法袍,一双眼眸莹莹然,估计在小天地里边,正无聊,这会儿被迫现身后,还啃着手指头。

一头飞升境化外天魔,化名吴霜降。在剑气长城的牢狱里边,有事没事就让老聋儿喊他爷爷,老聋儿也从不含糊,说喊就喊。

只不过它的青蛇、双剑和法袍,都早已经跟陈平安做了买卖,当下都是些可怜兮兮、念旧使然的障眼法了,如今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等它瞧见了一袭青衫的陈平安后,白发童子满脸的不敢置信,挨了雷劈,眼神呆滞,恍若隔世,泫然欲泣,随后那脸色,一份好似伤着了心肺的委屈,就像一滴浓墨,滴入清水,瞬间晕染开来,一屁股摔地上,手脚乱动,嚎啕大哭起来,最后使劲捶胸,好像伤心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坐在地上哀嚎。

陈平安嗑着瓜子,斜眼道:“打住。”

麻溜儿站起身,白发童子开始扯开嗓子,满脸涨红,围绕着一张桌子开始大踏步,振臂高呼,“隐官老祖,玉树临风,衣锦还乡,功高盖世,天下无敌,拳高绝顶十一境,剑术更高十五境……”

裴钱嗑着瓜子,看着这个比较古怪的存在,就是说话有些不着调,连她都有些听不下去。比起郭竹酒,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周米粒则误以为是这个矮冬瓜是景清附体了。

陈平安说道:“差不多就行了。”

白发童子先与宁姚谄媚言语,“宁姐姐果然信守承诺,不愧是此后万年雷打不动的天下第一人!”

宁姚没理睬。

然后白发童子跑到陈平安身边,小心翼翼问道:“隐官老祖?那笔买卖怎么算?”

陈平安说道:“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陈平安返回浩然天下之后,与崔东山询问过“吴霜降”,才知道真正的吴霜降,竟然能够跻身青冥天下的十人之列。而白发童子,果然如自己所料,正是吴霜降的心魔所在,甚至还是他的山上道侣。

她的真名,天然。在岁除宫山水谱牒上就是这么个名字,好像就没有姓氏。

只不过陈平安觉得当这化外天魔是那吴霜降,就挺好的。

当年与鹳雀客栈那个深藏不露的年轻掌柜,就因为这头化外天魔的“归属”,原本关系极好的双方,最后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白发童子叹了口气,怔怔无言,千辛万苦,得偿所愿,反而有些茫然。

它蓦然双手叉腰道:“那俩谁,那丸子头,还有那矮冬瓜,干嘛的,竟敢与我家隐官老祖坐在一张桌上?!我借你们胆了吗?啊?听不懂人话不是?赶紧给我坐地上去!”

裴钱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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