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浮阳低头一看,先是既惊且忧,辨认出金仙庵一脉的老妪,再加上那位女修的头顶道冠,赵浮阳很快就心中大定,犹豫片刻,收起法相,穿上一身道袍,戴上那顶珍藏多年的莲花冠,只是很快就摘下道冠,只以金阙派金仙庵一脉的授箓道士装束示人,来到山路这边,打了个稽首,毕恭毕敬道:“金仙庵一脉悖逆弟子赵浮阳,拜见上宗湘君祖师,温仙师,拜见刑峰主。”
湘君祖师皱眉,似有不解。
难怪陆祖师会让自己来此合欢山,是希望帮着赵浮阳解围脱困?
事已至此,刑紫立即与湘君祖师解释起来,说赵浮阳早年确是金阙派外门弟子,而且还是某位师伯私底下的亲传弟子,只是垂青峰修士从中作梗,将赵浮阳的根脚身份小题大做,赵浮阳不愿连累那位师伯的山上清誉,才会一气之下离开金阙派。
湘君祖师点点头,对此不置一词,说道:“我们几个,先施展障眼法,去府上落座。”
她再让赵浮阳去取来礼单。
赵浮阳哪怕心急如焚,仍是不露声色,去山脚那边与账房先生要来一本册子,再返回山道这边,低头双手奉上。
这趟往返期间,赵浮阳猜测自己身为东道主,之所以无法盘山,敢情是被这位道门宫主女冠动了手脚?提醒自己无需大动干戈?莫要与那同为灵飞宫下山弟子的程虔,相互间伤了“同门情谊”?
湘君祖师翻阅礼单极快,她手持册子,有意挑选一个角度,等翻到最后一页,她蓦然道心一震。
快速合上册子,她心中幽幽叹息一声,眼神却有悄然炙热起来。
果然!在最后一栏,写着三个客人的名字,陈仁,郑钱,道士陆沉。
按照礼单账簿显示,贺礼是……人手两颗雪花钱?
不愧是自家陆祖师,确实喜好游戏人间。
就是不知道这陈仁与郑钱,又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那化名郑钱的女子宗师,落魄山裴钱?
同理,陈仁,是那位年轻隐官的化名?
只是顷刻间,上五境女冠便出现了些许的神色恍惚,等她再低头望去,礼单上边便只有“道士陆沉”一人了。
被剥离出些许记忆的湘君祖师浑然不觉,她只是将那簿子默默收入袖中,说道:“我们三个今夜拜访,赵府尊不必对外声张。”
赵浮阳低头领命。说是不必,实则不可。
他们进入粉丸府后,湘君祖师让赵浮阳去忙自己的事,她最终驻足时,只是扫了一眼,有些失望,只因为她未能瞧见那位陆祖师,也对,陆祖师若真想真人不露相,她就只会对面不相识。
她此刻只觉得几座宴客厅内,似乎人人都像是陆祖师。
赵浮阳返回家族祠堂那边,道侣虞醇脂魂不守舍,盘山不成,难道束手待毙不成?虞阵赵胭几个,也是手足无措,对视无言。
湘君祖师稍作思量,挑了一座相对僻静的偏厅,带着温仔细和刑紫在一张空桌旁落座,邻桌那边,坐着个仿佛眼高于顶的背剑少年,一旁是扎丸子发髻、脸上雀斑点点的年轻女子,还有个鹤氅文士模样的枯骨鬼物,以及一个模样勉强能算眉眼清秀的……光头和尚。
山巅秘传一事,白玉京陆掌教与那白骨真人大有渊源,莫非隔壁桌这位看似境界低浅的坟冢枯骨,是祖师爷的某种暗示,正是?
湘君便忍不住打量它数眼,那位鹤氅文士便与这位陌生女修微笑点头,湘君祖师便愈发惊疑不定,莫非眼前这位,当真是?
老妪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猜测湘君祖师的此行用意,温仔细坐下后,更是一头雾水,聚音成线密语道:“湘君祖师,这是作甚?”
湘君其实此刻一样没个确切主意,一门心思猜测那鹤氅文士的是与否,她只好敷衍了事一句,“我这边自有打算,你只管随意吃喝。”
她犹豫许久,壮起胆子尽量以平稳语气,心声言语,与那腰带悬挂一串兵符、玉佩的坟冢鬼物发问一句,“敢问,你是?”
白府主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修给主动搭讪了,只当是时来运转,顿时心痒痒起来,可到底自恃是个读过圣贤书的,习惯性端架子,咳嗽几声,白茅想起方才陆道长显摆过的一句酸文,好像赶巧可以现学现用,便与那女修胡乱摆谱一句,“萍水相逢,何必问姓名,对酒疑梦,君亦且自疑。”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