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章 酒桌之上无敌手(1 / 4)

剑来 天蚕土豆 20090 字 2023-08-27

青山与高人,一见如有约。楼外峰千朵,笔未退尖时。白云生镜里,明月落阶前。大日出东海,就又是一天。

一个黑衣小姑娘,斜挎棉布包裹,手持绿竹杖,肩挑金扁担,清晨时分的巡山课业已经收工,她要出门闯荡江湖去了!

她前几天就与骑龙巷左护法约好了地点日期时辰,就在灰蒙山碰头那边碰头,今儿要一起去黄湖山。

飞奔在霁色峰后山的一条小路,两条小短腿跑得跟车轱辘似的。

风过山林,噫然大块吹,竹叶簌簌,松涛阵阵,听取天籁一片。

随着好人山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久,右护法的胆子,可就一天比一天大了。

如今不光是早晚在霁色峰和集灵峰之间巡山两趟,小米粒偶尔都会走一趟灰蒙山,甚至是一路远游至黄湖山。

主要是因为听景清说黄湖山那边,经常有个当县令的芝麻官跑去钓鱼,叫傅瑚,好像是屏南县的父母官,不知怎么就认识了自家老爷,

小米粒倒不是心疼傅瑚的鱼获,主要还是觉得那傅县令一个不曾炼气的凡俗夫子,湖内却有不少气力不小的异类水族,光是那种重达两百来斤的青鱼,就有好几条,傅县令可别钓鱼不成反被鱼钓。

黄湖山曾是水蛟泓下的地盘,在湖底开辟出一座水府,陈暖树和陈灵均的两只龙王篓,就在这边被炼为山水大阵。

山上有几棵老茶树,再加上远幕峰的泉水,老厨子每年明前谷雨,都会亲自上山采茶,回到宅院炒茶煮茶,小米粒每次喝茶,都会表扬几句,好滋味,有回甘。

在灰蒙山北边山路的一处行亭,小米粒跟那条左护法见了面,一起往黄湖山那边晃悠而去。

拿出早就备好的糕点,分给左护法一半,是骑龙巷自家压岁铺子的桃花糕和杏仁酥。

吃过糕点,小米粒拍了拍手,笑道:“左护法,晓得不晓得,不光是泓下姐姐的那座黄湖山,其余咱家许多藩属山头的护法大阵,都是周首席掏的腰包哩,老多钱了。”

土狗点了点头。

那个周肥确实有钱,土财主一个,花钱不带眨眼的。这样的首席供奉,可以再来几个,不嫌多。

小米粒老气横秋说道:“那个喜欢在湖边钓鱼的傅瑚,是屏南县的县令,货真价实的官老爷哩。听景清说,傅县令以前是在大骊京城捷报处坐头把交椅的,来屏南县当县令,是官场平调,不算提拔,但属于重用。咱们俩要是真遇见了这位傅县令,记得看我眼神行事,咱俩可都机灵点啊。”

土狗继续点头。陈灵均没说错,就是个芝麻官,但是能够职掌大骊处州一县,可比在捷报处这种清水衙门作闲人有前途多了,家里肯定是有背景的,记得有个姓傅的,好像是叫傅玉来着,当过宝溪郡太守,就是个京城世家子,最早是给吴鸢当个处理案账簿的秘书郎,多半与傅瑚是亲戚?

小米粒低头望去,疑惑道:“左护法这都晓得啊?难道暖树姐姐说中了,你可以开窍炼形了么?”

土狗赶紧摇头。

要是被小米粒知道了真相,别说落魄山,恐怕桐叶洲青萍剑宗那边就都知道了,其实谁都知道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让裴钱知道。

这位骑龙巷左护法,其实早就有了个名字,韩卢。

如果不是有个裴钱,拥有“真名”的它,加上曾经把丹药当饭吃,早就炼形成功了。

一想到那个曾经的小黑炭往事不堪回首,哪怕当年裴钱在变成了少女模样后,她出门去北俱芦洲游历之前,好像故意交待过小米粒,你们是官场同僚,别勾心斗角,要相亲相爱,她不在家里的时候,让左护法时常到你这边点卯,别总

瞎逛荡,江湖险恶,有些偷狗的高人,抓狗是一把好手,都不用肉包子,只是那么弯腰一抄,就可以把一条狗裹棉袍里边拐走了,神不知鬼不觉,回头左护法就跑到人家你的炖锅里了,咱们又吃不着狗肉你们在老厨子那边一起混饭吃,千万别饿着左护法,除了你,记得再提醒老厨子,一起往地上多丢几块骨头。

不吃,是不给面子,容易被小米粒记账,再被裴钱回家后秋后算账。吃了,跌份。

小米粒左看右看,四下无人,便从棉布挎包里边扯出一件绸缎材质的披风,系好之后,抖搂了一手疯魔剑法。

结果在前边一座白墙黑瓦的行亭内,突然走出一袭青衫长褂身影,眼神温柔,面带笑意,看着自顾自“臭美”的小米粒。

小米粒神色尴尬,快步跑向没打招呼就来了的好人山主,羞赧道:“有点幼稚哈。”

这件藏青色披风,穿在小米粒身上,大小刚好,一看就是老厨子的手艺。

“怎么就幼稚了,是你不得要领,才会觉得别扭。”

言语之际,陈平安做了个双指捻物、再抖腕一甩的动作,“江湖上的女侠,都是这样的。”

小米粒有样学样,伸手扯起披风一角,再使劲一抖手腕,哗啦啦作响。

哦豁哦豁。

原来如此!

陈平安一本正经道:“现在还觉得幼稚吗?”

小米粒咧嘴笑道:“威风八面嘞。”

陈平安朝那条土狗点头致意,它立即心领神会,自己耍去了。

跟小米粒聊了些下宗的近况,说青萍剑宗那边,新设立三府六司八局,谁谁谁当什么官,分别管什么。

小米粒听得迷糊,皱着两条微黄疏淡的眉毛,记得认真。耳报神,有那么好当的?

大白鹅当了宗主之后,就是不一样,可劲儿给人发官帽子呢。

陈平安笑道:“崔宗主这是在教我做事呢。”

小米粒眨了眨眼睛。

陈平安忍住笑,“没有跟裴钱说那本英雄谱的事情吧?”

小米粒使劲摇头,“跟太徽剑宗翩然峰峰主白首白剑仙约好了的,不可以说这件事。”

但是白首跟好人山主称兄道弟的小事,小米粒是与裴钱一五一十说了的。

当时裴钱黑着脸,说很好,记下了。

小米粒就说了句心里话,白首跟好人山主关系真好,看得出来,虽然白剑仙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其实很仰慕好人山主。嗯,老厨子打了个比方,说就像一个少年,遇到一个打心底佩服的成年人,因为担心双方没什么可聊的,就喜欢说我可以喝酒了!

裴钱脸色和缓,点点头,说白首能够成为刘剑仙的嫡传弟子,还是师父牵线搭桥才成的,这家伙一贯说话没大没小,以前都不喊刘剑仙师父的,一口一个姓刘的,半点规矩都没有。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既然不是小米粒通风报信,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给裴钱的?

小米粒挠挠脸,还是觉得自己必须暗示一下好人山主。

“哈,肯定不是景清。”

陈平安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冤枉景清了。”

陈平安让小米粒骑在脖子上。

就像父亲宠溺自己的亲闺女一般。

小姑娘双臂叠放在好人山主的脑袋上,圆圆的下巴搁放在胳膊上边,眯眼而笑,与好人山主说着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巡山途中,都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比如路上有只大蟾蜍唉,它走的可慢啦。虚心亭附近,有喊不上名字的鸟雀搭了个窝。名字最

长的那座凉亭,隔着三十六步路远的地儿,那些茶片快可以吃啦。可惜猕猴桃还是小小的,雨下亭的一根红漆柱子上边,有人偷偷刻了字。喜鹊叽叽喳喳,经常在枝头报喜

“哇,这么多新鲜事,也太有趣了吧。”

“那可不,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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