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没有注意到自己提起常山王刘舜时刘彻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而是自顾自道:“说起来阿嫣也十四了,去岁及笄礼都行了。按理来说婚事也该早定下来才是...只是阿嫣眼光实在是高,来来去去给她说的都否了。陛下,您说常山王好不好?”
说到这里,陈娇也有些不开心了,“其实也不能说阿嫣眼光太高,看看长安城里适龄的贵族青年,一个个的,不是只知斗鸡走狗,就是平庸无聊,有些甚至面目可憎。平常说到青年才俊的时候倒像是挺多的,怎么这个时候一个也找不出了?”
刘彻眉头打结,忍耐住他那火爆脾气,没好气道:“长安的一个都看不中,所以就看中了刘舜那小子?”
陈娇倒是知道,刘彻和刘舜的关系一向冷淡。按理来说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在刘彻没有嫡亲兄弟的情况下,刘舜就是近藩中的近藩,理应亲近才是——想来果然还是刘舜那小子性情太古怪了!
“也不是,其实母亲实在是不乐意阿嫣离开长安...不只是母亲不乐意,我、外祖母也不乐意。为此,就算找个次一等的人家也没什么,只要子弟不错。只是长安实在遍寻不到了,那就只能往外看了。”
陈娇说的很直接:“既然都往外看了,那就只能是刘氏诸侯了,别的什么不提,地位还是有的——阿嫣当个王后还是稳稳当当。而诸多藩国之中,刘舜算是最好的。年龄合适,与陛下关系近,常山国也颇为不错。最要紧的是,刘舜还没有王后!”
其实刘舜的亲哥哥清河王刘乘也没有王后,其他条件比刘舜更好。但陈娇听说他身体不好,因此才在这个别人都做父亲的年纪里后宫空空...她可不想妹妹一嫁过去就做寡妇,所以考虑都没有考虑过。
此时一旁的韩让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心中只希望这个小姑奶奶能少说几句!难道看不出来天子已经因此震怒?
刘彻到底当了好几年皇帝,虽有少年人的冲动,却也能在关键时刻稳住。嘴角垂着,语气无波澜地道:“朕竟是才知道,原来姑姑这就筹划起阿嫣的婚事了。”
“这算早?长安各家的儿女亲事谁不是早早定下!就怕临到头了没得选。”陈娇就像她平常一样的没有抓住重点。想了想,才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不过这有什么用?阿嫣的主意大的很呢!她一个都不乐意,母亲也无法强按着她来罢!”
刘彻怔了怔...“阿嫣不乐意?...这是为何?”声音干涩。
“谁知道为何!那孩子念头古怪。”陈娇哼了一声:“听听她说的什么糊涂话,她竟然说嫁人没什么好的,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她现在倒是自在快活,只是母亲还想着她的婚姻大事呢!”
“不好玩儿?”就算是刘彻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陈娇笑了一阵,停下来才道:“这也说不准,因为那死丫头还有一次说‘我的丈夫必定得是个大英雄,让我心甘情愿嫁她’。只是这话说的时候像是推脱,也就做不得准了。”
“阿嫣既不愿意早早嫁人,就别逼她了...难道阿嫣愁嫁?就算嫁不出去,朕也能养她一辈子。”刘彻思绪纷纷,临出椒房殿之前还不忘记叮嘱。
当时陈娇笑得不能自已,回头就与进宫来的母亲说了这事,“您说好笑不好笑,陛下当是养女弟还是养女儿?”
刘嫖在这件事上更加客观,本能地觉得这有问题,但她实在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所以下意识地否定了某种可能,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跟着笑了几声,这才道:“说到这个,当初先帝也是这样...明明阿嫣是我女儿,却总是叮嘱我这个那个的,活似我是后母一般。”
这一页便这样揭过去了,又过了几日,宫中空了一半——天子带着后宫前朝去了上林苑,侍奉的人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上林苑相较于宫中,宫苑没有那么壮丽,但其实更加宜居和人性化。周围有多是山山水水、山林草场什么的,光是这些已经足够心旷神怡了。
更让刘彻心情舒畅的是,虽然前朝也随着搬了过来,却不是所有人都有来!大部分的朝臣还是要守着各自的部门上班,只有一小撮大佬才能随着过来。这样下面的人就算想啰嗦,也只能从长安送来竹简。
这杀伤力,四舍五入就等于没有啊!
就算是那些重臣、大佬,离开了未央宫宣室殿,到了上林苑,也意料之内地放松了很多!再加上太皇太后留在了宫中,这可让刘彻生活质量有了极大飞跃。
“好!皇上这一箭射得准!”见刘彻一箭射入了猎物的咽喉,田蚡是连连拍掌!这也不算是硬拍马屁,毕竟刘彻确实箭法很好——此时还有上古遗风,贵族男子射箭也是标准技能之一。
相比之下,田蚡马上骑射的功夫就要差的多了。这和他少年时没有经过训练有关——他少时家贫,勉强吃口饭而已,哪有条件学习骑马射箭!此时和刘彻出来骑射,纯粹就是陪客,讨自己这个天子外甥开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