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陈嫣笑着上前,似乎走到一半才注意到刘彻,立刻不轻不重行了个礼:“姐夫!”
这礼节肯定是相当不到位的,但刘彻怎么可能在意这个——他根本想不来这个。下意识地先笑了起来,笑意在眉梢眼角。
倒是太皇太后,听动静就知道陈嫣行礼很是随便。当陈嫣抱着她一边的手臂,爱娇地坐在一边的时候,点了点这个外孙女的额头:“你这丫头啊!小时候懂事的不得了,如今长大了,却是被宠坏了!”
说是这么说,手却很轻。
说着还转头看向刘彻:“皇帝多担待这丫头...这丫头受宠爱多,也无人管束她...”
刘彻确实洒然一笑:“阿嫣这样就很好了,还要如何?再者说了,管束阿嫣?除了姑姑、父皇、祖母您,天下又有谁够资格管束阿嫣!”
这也是刘彻的心里话...在他看来,大汉的贵女们,特别是一个个公主,都要翻了天了,还不是无人管束?其他人身上可以,为什么陈嫣就不可以?
他都没有管束的,让别人管束?想想就满心不快。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老身与皇帝说什么呢!说起来阿嫣这性子啊,你父皇有一半的责任,剩下一半就落在你姑姑,还有你身上了。平日里老身说阿嫣一句,你还要替她开脱呢!”
其实太皇太后自己也有责任,说着这样的话,手却不住地轻柔抚摸着外孙女。不过刘彻不会将这个说穿,只是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而已。
陈嫣笑嘻嘻地挽着外祖母的手臂,道:“这样不是更佳?不是人人都要受管束的,有的人一辈子命好,就是要泡在蜜罐子里...一生顺遂、无忧无虑。能获得肆意自在,这是阿嫣命好呢!有甚不好?”
其实陈嫣是很讨厌‘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这句话,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经历冗长惶恐的黑夜?如果可以的话,谁都想要事事顺心如意的人生。如果得到了,那就心怀感恩,愉快地生活下去...做什么非得为自己的人生找不自在呢?
陈嫣今日输的发髻,在两鬓簪了两根类似掩鬓的步摇,下面吹着珊瑚米珠、珍珠做的穗子。陈嫣只要动一动,这穗子便在她眼睛旁便摇曳起来。此时抱着太皇太后的手臂撒娇,这穗子不住颤动,中间还有玉珠碰撞的清脆响声。
“阿嫣此话说的很对!没有也就罢了,若是世上有人过的无忧无虑,就该轮到阿嫣才是。若轮不到阿嫣,旁的人谁配?”刘彻这话说的很理所当然。倒是旁边的陈嫣为这话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夸张了。
只能说,孩子还是自家的好!关于这一点陈嫣已经多次见识过了!
太皇太后听着外孙女清脆如同黄鹂鸣唱的嗓音,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这是多么年轻的生命啊,充满了喜悦、希望、活力!曾经她也是这样。虽然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大汉皇宫中一名平凡无奇的宫人,仿佛一粒尘埃一样。
而现在,她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那又怎样呢?时光流逝,人们会明白,失去的时光不会回来,年轻的岁月永远远去...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她的尊贵不同。
她握住了陈嫣的手,这是一双细滑、皮肤紧绷而富有弹性的手,微微有些肉。她还能摸到,一只圆圆的手钏套在手腕上。这样的手钏她年轻的时候也戴,但年纪大了之后再没戴过。
年纪大了,手腕便干枯起来,曾经正合适的手钏戴上去便空落落的。
太皇太后想到了流逝的人生,最终也跟着笑了起来:“的确,你们这些小丫头可命好,比我年轻时候强!要说你母亲当初在代国还算是吃了点儿苦,后来来长安也有一些时日不太顺心如意。轮到你姐姐和你,便真是只有甜,没有苦了。”
刘嫖在代国的时候也是翁主了,真正的苦头是肯定没有吃过的。只是当时代国穷,太皇太后又还没有当上王后。一个后宫美人所处的翁主,好的待遇是不要想了——可能生活还赶不上长安一个普通侯门贵女。
而到了长安,当时的孝文皇帝只能算是‘傀儡’皇帝,被宗室和朝臣推着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实际上呢,在长安毫无根基,甚至有被废的危险。这种情况下,孝文皇帝尚且举步维艰,更别说公主刘嫖了!
很多时候都被排斥在长安的贵女圈子外!
直到后来孝文皇帝,也就是陈嫣的外祖父真正站稳了脚跟,刘嫖日子才真正好过,享受到了一名大汉公主能有的所有!
不用迁就别人,因为所有人都迁就她们!过的是最奢侈的生活,嫁的是最优秀的侯门子弟...即使嫁人了也不用侍奉公婆与丈夫,周旋于深宅后院!比如刘嫖,她单居自己的公主府,出入无忌。
她甚至比现代女性过的还舒服!
因为现代女性也是要处理婚后复杂的婆家关系、人情的,但是她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