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听说又送了人过来,也只得苦笑摇头:“会稽这边宅邸窄的很,且这边也无有栌山庄园那边许多活计,这又是何必。”
几个婢女中领头的安慰陈嫣:“翁主怎如此说呢,只我等几人顶什么用?前几日给上下做冬衣,翁主从不让外面做这个,都是婢女来做...我等手艺比不上平日服侍在翁主身边的几位姐姐,也只能勉力细做罢了。若是无人来助手,怕翁主今岁冬衣要比往年...这怎能行呢?”
“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陈嫣本想解释说自己什么日子都可以过,能有好东西自然是享受好东西,但日子差一重就差一重呗,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转念一想,真要这么说了,这些女孩恐怕也不能理解,便拿出了一个她们更能理解和接受的说法。
只不过这婢女却道:“奴婢们所做的已是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了,实在无法再减一等...”
话语中带着一丝委屈——没办法,她们从小的学习内容就是侍奉人,再准确一点儿说就是侍奉陈嫣,所以其中的标准是很高的。现在她们已经是按照最低标准来了,如果再低,这就超出她们曾经的常识了,有些人甚至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嫣能说什么呢,最终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和气地安慰几句,让她们不必担心。然后就去安排栌山庄园那边来的人,想必一路舟车劳顿,他们也是人困马乏了,得好好梳洗休憩一番。
除了其中领头的一个小管事,其他人的进一步安排都是第二天才做的。
首先叫来了那领头小管事,叫他来主要是为了获得情报。果然,除了一些官面文章,他还带来了信件,上面有陈嫣最关心的、长安那边的消息。
迅速查阅了一遍,这次并不是密码文字。其中较大篇幅说的都是送过来的人和物,表示事急从权,只能如此简陋安排,翁主若有委屈之处,请罪云云。陈嫣当然不在乎这个,所以只是晃了一眼,飞快地往下看,直到说到长安那边,这才放慢了速度。
长安那边确实派人去过齐地!看到这里的时候陈嫣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藏在会稽,又觉得没什么的了。
陈嫣在长安消失了,长安那位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竟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然而陈嫣又很了解对方,他或许真的对陈嫣有一些特别,不愿意就此毁了陈嫣,反而还替她遮掩,但要说就此放手了,那是不可能的。
刘彻的性格其实是很执拗的,从小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他总要想方设法去做到。待到他当了皇帝,所谓皇帝,唯我独尊而已,这执拗就更加顽强了。陈嫣估计,短时间内刘彻是绝不会放手的,私底下寻访她可不会少。
不过她觉得这种执拗的心情也是有时限的,刘彻本来就是一个风流天子,哪能在她一个人身上分神许久。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淡了。到那个时候她稍微遮掩一下身份就能到处活动了,说不定日后出现在刘彻眼前也能够呢?
时间,时间能够解决几乎一切问题!
没有什么是最终过不去的。
刘彻派人寻访到齐地去了,不过陈嫣确实没有回到齐地,就算是找上门去也没有办法,最终来人找到了栌山庄园,问了上下一些问题,一无所得之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陈嫣问了那管事几个问题,陈嫣眉头拧了起来。等到小管事也被安排下去了,桑弘羊才问道:“怎么回事?”
陈嫣摇摇头:“无事...我只是担忧...罢了,在会稽在呆一些日子罢,待到开春时方便了,我再去蓬莱岛上转转,或许也可以乘船往南越去,总之到处走走,免得被捉住了。”
桑弘羊其实并不希望陈嫣到处跑,他比较担心陈嫣的安全问题,这个时代远行的风险是很大的。之前陈嫣从长安到会稽,桑弘羊直到见到陈嫣的真人之前脑子里全是最糟糕的念头。现在陈嫣要在海上乱跑,歹人可能遇不到了,但海上风浪大,要是真出事了,更容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想到长安那边还在找陈嫣,显然没那么容易放手的样子,又无话可说了——他明白陈嫣对此事的想法。既然她宁肯奔出长安,吃尽苦头,甚至不顾之后的种种麻烦,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也不愿意,那么如今又怎肯为了一些安全上的担忧呆在‘不乱跑’,等着被逮住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嫣忽然看了一眼裴英,笑了起来:“这样说倒是有趣了,说不得到时与裴先生同道,一起海上走一趟!”
裴英也是打算见识一番海上风光的,之前桑弘羊因为惜才没那么容易放人,现在算是欠了裴英一个大大的人情,自然是要尽力满足他的各种愿望的。只是出海而已,现在只要裴英想,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