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身上这样的亲戚关系属于有点儿作用,但又不能当大用的。真指望自家有事这些人会来拉一把,这是不现实的!不过因为互为亲戚关系,贵族之间彼此同气连枝,还是会维护共同利益的。
这种‘自己人’身份对于贵族来说还是挺重要的,算是贵族最后一重保障。保护他们不那么容易衰败,而就算衰败了,也相对容易重新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彼此都有很多亲戚朋友,这些亲戚朋友关系也就变得不是那么值钱了。陈嫣少年时是背过各家家谱的,但忽然听闻某个未曾接触过的‘亲戚’,还是会一脸懵逼。
这个时候某个亲戚是不是真的亲密,一看两家血缘关系近不近,如果很近,那天然就会很亲。二看两家又没有利害关系,有的时候两家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但现在正是合作关系,交往非常频繁,实在是通家之好...那没的说了,有的时候后者还比前者更加稳固呢!
窦婴和陈嫣关系其实已经不能算是近了,且不说窦家是陈嫣外祖母的娘家,无论古代、现代都称不上近亲。就说窦婴,他父亲那一脉也不是已故窦太后的亲兄弟,只是堂兄弟而已。
这就更远了。
不过因为他是同辈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这才和皇室越来越近。
所以陈嫣和她这位‘表舅’之所以亲密,根本不是亲缘关系在发挥作用,而是两人相处的比较多,感情是相处出来的。
教导过陈嫣的人很多,从孝景皇帝、公孙弘,再到给刘彻上过课的博士们,但真的被陈嫣认作老师、正正经经为外人所知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公孙弘,另一个就是窦婴了。
窦婴表舅是...舅舅在世时给她做乐器老师的,当然,两人之间并不只是学习奏瑟,实际上学习的东西很多。音乐、礼仪,当然还有一些黄老的学问、儒家的学问。
窦氏的家传就是黄老之学,不过窦婴本人在从小学习黄老之学外,也兼修了儒家的道理。这大概也是他在窦氏外戚中不太合群的原因之一吧,有才是有才,但到最后,当时的窦太后都恼了他。
陈嫣的外祖母是一个坚定的黄老派,对于儒生可真是讨厌的不得了!
真是家族之中的‘黑羊’了。
陈嫣与窦婴是相处出来的情谊,感情说不上多深沉,但确实是彼此挂心的那种。
马儿哒哒哒地走在田野里,骑了一路,陈嫣也有一些累了,便重新上了官道,在一处村落前面下了马来。
眯了眯眼睛,对身旁也跟着下了马的桑弘羊道:“前头是怎么回事儿,似乎在修建一所大宅?”
桑弘羊随意瞟了一眼,发现确实有很多人在那儿建房子,眼下才打了一个地基出来,但是看地基的规模,以及对方在一边的建材,这绝不是一座随随便便的房子。
在汉代,很多礼制其实都在摸索当中,后世对于各种阶层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严格到了柱子、房梁、大门等等的形制、大小都有规矩。不能轻易使用不合自己身份的东西,一旦越界,那就是僭越,可是大罪!
汉代的房子虽然也有规定过大小,比如说列侯的房子不能超过一百五十宅大小什么的,但也就是泛泛而谈。很多都不一定遵守...而且就算是遵守,也不难,相关规定很少,自由度还是很大的。
所以只是看房子的样式,有的时候很难看出住在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但也不是说房子就不能反应什么了,恰恰相反,作为从古至今人们的重要资产之一,房子始终是很能反映出房主人的经济地位的...而放在古代的背景下,钱和权不能分离,这里面也就有了政治属性。
现下,若是魏其县本地的豪强,人家都是世代扎根于此,有自己的大宅,并不用起新宅。可若是新荣之家,似乎也不像——看做事的那些人秩序井然,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的仆人呐。
本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是旅途中打眼一看而已。但谁让陈嫣和桑弘羊确实一路无所事事呢,于是被这件事勾起了兴趣,让人去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打听的仆人回来了,禀报道:“翁主,那是魏其侯老大人的宅子!”
“嗯?”陈嫣睁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离开长安已经很久了,虽然有长安那边的线报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但到底是错过了很多。
就她所知的,窦婴表舅在外祖母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是重返了朝堂的——本来表舅离开朝堂就是因为建元新政为外祖母打压,他这个建元新政核心人物自然受到波及。